「我不會離開這裡的。」他喝著水說道,「我帶你到我這裡來,只是想問你一些事情。之後你們想幹什麼,和我無關。反正你們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
我抬頭,心中咯登一下,心說這就要問了?只聽他道:「我說了那麼多了,你也該告訴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你想知道什麼?」我道,心裡有些緊張,但是一想,告訴他不知道的事情,那不等於可以亂說嗎?
他道:「現在是誰在管你們?」
「你是指管——」
「管你們這批『陳情派』的。」他道,「快三十年了,老於肯定不會在那位置上了。」
「沒有人管我們。」我道,我只能靠大概的猜測來判斷他是問當年那支考古隊的管理層,「這個世界早就變了,我們這批人沒有人管。」
其實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人管,但是至少從解家、霍家、吳家各自的發展來看,已經完全看不到明顯的政治力量干預的可能性了。
「沒有人管了?」他喃喃自語,「你也說沒有人管,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你還聽誰說過?這段時間你和外界有聯繫嗎?」我問道。聽他的說法,似乎他還聽其他人說過這個事情似的。
「我不會和任何人聯繫,你知道他們做事情的習慣,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要想活得自在點,這裡也許還更好一點。」他道。
我道:「但是時代真的變了,你從這裡走出去,不會有任何人來迫害你,當年的機構已經沒了,大家——大家都在賺錢。」
「不可能,時代會變,但是那東西不會變。吳三省,你何必騙我。」
我歎了口氣,不知道應該怎麼說。這傢伙在這裡待了那麼多年,巴乃又是一個非常閉塞的小村寨,他可能一直認為整個環境還是當年的樣子,確實沒有任何渠道讓他瞭解到外面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別裝了。」這時候胖子說話了。
我回頭看他,胖子就道:「你講話講得那麼流利,肯定不是一個人在這裡待了三十年。在這種地方,你一個殘疾人就算有萬般的本事,也不可能待那麼長的時間還保持這麼清醒的神志。胖爺我以前見識過,人要是一個人過的時間太長,別說說話,連聽懂別人說話都成問題。」
我也知道這樣的知識,就道:「胖子說的是對的,你是否還有什麼隱情?」
他發出了幾聲奇怪的抽風機一樣的笑聲:「吳三省還是吳三省,總是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是我先拆穿你的好吧。」胖子不滿意道。
我擺頭示意胖子不要說話,鬼影就道:「我能活下來,是因為當年隊伍的嚮導把我救了回來。那個村子裡很多人都看到過我,他們以為我是瘋子。我只和老嚮導有一些聯繫,他會帶一些食物回來,我用一些東西和他交換。」
「就是你殺掉的那些人的東西嗎?」胖子道,「你扒了我的衣服,也是想拿去換東西吧。」
「你說的老嚮導,就是盤馬吧?」我問他。
他點頭:「不管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這座山裡埋的東西,都不應該被世人所知道。」
「其他人後來怎麼樣了?」他繼續問道。
我想了想,我該怎麼說呢?心中也很感慨,只好編故事,盡量不提個人的事情,只提幾個家族和一些聽來的八卦。
我說完之後,他陷人了沉默,我能感覺到,後面一些他根本沒有在聽。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我想起了當時和小花的猜測——考古隊的真實目的,真的是考古嗎?
是否像皮包說的那樣,考古隊也許是一支送殯的隊伍?
我看著那個人,忽然覺得這樣的機會不可能再出現了。在這個世界上,那支考古隊剩下來的人,也許就只有這一個了。如果不問他一些非常實際的問題,實在太可惜了。
但是他對我們到底是什麼態度,我弄不清楚。我嘗試將自己代入他的經歷,就覺得他現在對我們的態度應該是十分危險的。
他對其他人的態度應該就是全部殺死。如今他沒有殺死我們,只是因為我們是與他有共同認識的人,我們出現在了這裡,他又想問明原因。他這種人,不可能因為感情而改變自己的原則。我覺得,他漫不經心地說了那麼多話,但是明顯保持著極高的警惕性,這說明他隨時可能起殺機。
胖子的槍在他那裡,我們毫無勝算。
不能直接問,我必須萬分小心。我腦子裡想了一個提問計劃,挑了幾個問題。這些問題每一個都有迴旋的餘地,我又自己先過了一遍,才鼓起勇氣開口提問。
「到底是什麼東西?」這是第一個問題。
他愣了一下抬頭。我問他道:「你們當年運進去的,到底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