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猛地抬起頭,露出驚慌的表情,看著廖國仁,嘴動了半天,結果只說出一句我不知道。
「去你媽的。」長毛竄前兩步,揪著軍醫的領子,「你不知道誰他娘知道。」
「放手。」廖國仁走過去站在軍醫面前,放慢語速道,「那東西已經走了,你好好說。」同時,王思耄拉開長毛,和趙半括一起把軍醫圍在了中間。
看著四周站的幾個人,軍醫面色緩和了些,停了幾秒才道:「我只知道我撒完尿,走了幾步要找你們,盒子就突然響了。」
「那怎麼跑到這裡來了?」王思耄看了廖國仁一眼,皺起了眉頭。
軍醫按著自己的胸口,喘了好幾口氣,想了一會兒說道:「那鬼東西衝我追過來了!前後左右全是那種怪聲,我只能沒命地跑,然後就撞到了那個樹洞裡。」
長毛頓時在外圍罵了一句:「你個老草包就知道惹事!活該你他娘被吃掉!」
廖國仁轉頭冷冷地看了長毛一眼,說道:「少說兩句。」又轉回去道:「不用管他,你接著說。」
軍醫又哆嗦了一陣,自言自語似的說了句你他娘才該被吃,然後左右瞥了瞥,大聲道:「剛才那鬼東西就在外邊轉來轉去的,我只能在洞裡不敢出聲。後來那鬼東西好像走了,中間盒子響了兩聲,沒多久你們就來了。」
趙半括聽得頭大,忽略掉別的,問了最關心的問題:「那鬼東西長什麼樣子你看到沒有?」說著,看見廖國仁抬手把盒子又扔給了軍醫,盒子外頭糊上了一層泥,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跟著軍醫接過盒子一陣搖頭:「我哪敢看什麼怪物啊,跑都來不及,我還想留著這條老命呢。」
王思耄突然打了個停的手勢,說道:「隊長,有點問題,關鍵好像出在盒子上。」說著轉向了軍醫,「剛才這盒子響是什麼時候?」
軍醫想了想,肯定地道:「在鬼東西過來前。」
王思耄接著問道:「盒子一共是不是響了兩次?」也不等軍醫回答,直接走到樹洞前,蹲下去往裡看,悶聲道,「第一次肯定是你撒完尿後,盒子一響,鬼東西就出現了。」
軍醫點了點頭,張嘴想說什麼,王思耄打斷他又問道:「鬼東西第二次出現是什麼時候?第一次和第二次之間,盒子響沒響?」
軍醫好像被問住了,低著頭好一會兒不出聲,趙半括看他很痛苦的樣子,有些可憐他,出聲道:「老草包你好好想想,別急,我是只聽到兩次。」
軍醫摸著頭,感激地對趙半括笑了笑,道:「好像兩次的中間沒有響。而且第一次是連續不斷的,然後鬼東西就出現了,再後來我掉到樹洞裡,盒子又不響了,鬼東西也不見了。」
「這就對了。」王思耄走回來抬了抬眼鏡,說道,「隊長,那東西還是跟盒子掛鉤,跟著盒子的聲音走的。」
廖國仁點了點頭,長毛嗤了一聲,趙半括知道四眼的腦子活絡,沒有吭氣。一時間大家都陷入了思考中,最後還是王思耄先開口道:「隊長你總說,考慮事情要反著來,咱們反著考慮一下,盒子也許是一直都會發聲的,如果它不發聲,很可能是受到什麼外力影響。」
說著拉住軍醫問道:「老草包你好好想想,你剛才抱著盒子,都在樹洞裡幹過什麼?」
軍醫好像被問得有些急躁,不耐煩道:「哪那麼多名堂,我就往裡一摔,盒子整個兒壓到了泥坑裡,然後就沒聽見響了。剛才那麼亂,我差點沒被爛泥糊死!」
呸了一口,軍醫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繼續說道:「後來鬼東西在外邊繞了一會兒,就沒動靜了,我才想起盒子,從泥裡掏出來擦了擦,很快它又邪門地響了,我嚇了一跳,手一抖盒子又掉到泥裡,然後長毛那渾蛋就來了。」
王思耄聽到這裡,轉向廖國仁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可能泥水才是盒子不響的原因。老草包掉進去後,盒子就不響了,鬼東西接著也跑了。後來盒子又響了兩聲,鬼東西又出來了,應該是因為老草包把盒子上的泥擦掉了。」
王思耄的話說到這裡,軍醫已經張大了嘴,趙半括的思路也被說開了,這時廖國仁沉著聲音道:「菜頭,你有什麼想法。」
看隊長發了話,趙半括就想了想道:「我基本同意四眼的話,還想起了那個屍坑。鬼東西一直沒出現,可能是因為盒子在屍液裡浸著,所以發不出聲音,咱們把它挖出來後,盒子沒了包裹,就又開始鬧騰,才有後來那麼多事兒。」
軍醫哎呀了一聲,問道:「秀才你是說,鬼東西是被聲音引過來的,它一直在找盒子?」
趙半括點點頭,廖國仁若有所思道:「也許你們說得對。」
事情好像被推測出了結果,但每個人還是板著臉,特別是趙半括,心裡沉重得要命。
一切都因為那個不知道是什麼鬼的東西,換個角度來想,盒子只是個任務失敗的多餘品,現在對他們來說幾乎沒用,討論的結果也只能證明那鬼東西非常的可怕,他們還要帶著盒子繼續往前走嗎?
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想著同樣的問題,廖國仁從軍醫那裡拿回盒子,用布包好,轉身說道:「走吧。」
只是這一句話、一個動作,趙半括已經明白了廖國仁的決定和立場,他是不肯放棄的,還對完成那個神秘的任務抱有幻想。趙半括又重新想起那個錯誤密碼,那背後到底是什麼?不過他已經冷靜下來,知道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廖國仁也不多說,開始大踏步行進。他這樣執意,對於一個領導者來說很正常,但對趙半括他們這些小兵而言,就有些強求了。然而沒辦法,大家只能先跟著走,趙半括落在後頭,看見身前的長毛拖拉著槍,一副磨磨蹭蹭的樣子。
大家沉默地行進,一陣風吹過,趙半括突然覺得臉上有些癢,順手一擦,癢的感覺卻沒減退。趙半括又用力擦了一把,但卻越來越癢,簡直像桃子沒洗蹭在了臉上。他詫異起來,下意識翻開掌心去看,頓時發現手掌變成了灰白色。
趙半括心裡立刻咯登一下,心說要糟,第一反應就是難道這裡還是毒樹林?趕緊使勁搓了搓手,再仔細去看,那層灰白卻沒消失多少。不祥的感覺升了上來,他馬上喊道:「隊長,這裡不對!」
廖國仁的聲音傳了回來:「又搞什麼?!」
趙半括快步跑上去,打開電筒,換手又在臉上摸了摸,然後伸到廖國仁眼前:「你看,剛才我覺得臉有些癢,再一摸手都是白的。」
大家圍過來,長毛也摸了一把自己的臉,伸手一看立刻說這鬼地方有問題。軍醫馬上打開手電一通亂照,循著光趙半括看見幾個人身上臉上都或多或少有些白灰,在黃色的手電光下,顯得十分詭異。
廖國仁伸手在軍醫臉上拈了些灰,搓了搓然後聞了聞,最後說道:「這些是很細的木灰,沒沾過水。往前走,咱們去看看。」
大家點頭,順著風的方向,關掉手電小心地行進,漸漸有強烈的焦臭味壓了過來,他們不得不戴上了防毒面具。大概十分鐘後,忽然卡嚓一聲響,軍醫低呼一聲摔到了地上,沒等趙半括去扶,又哼哼唧唧地爬了起來,罵道:「什麼破樹,扶一下就斷,摔死老子了。」
廖國仁立即扭亮手電,隨著燈光的驟然亮起,大家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愣在了那裡。
軍醫的半邊身子全都是灰,他剛剛靠斷的那截樹幹焦得不成樣子,表面是一層極度碳化的白灰,已經根本不能叫樹,簡直是一截燒透了的柴火。
目光再往旁邊移去,立刻能發現它周圍有一片樹都是一樣的情況,光禿禿的好像幾十根焦炭。而再遠一點的其他樹和草,卻還是正常的模樣。
幾個人看著這副畫面,極度的疑問和震驚讓他們沉默下來,只是一路看了過去。一直走到再也見不到焦樹,軍醫打破了平靜,疑惑地道:「火鏈子?!」
趙半括下意識問道:「什麼火鏈子?」
軍醫左右看看,說道:「那是我們老家的怪物,聽老人說是山裡的一種像龍的東西,特別大,會*,經常被拿來嚇唬小孩……」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乾脆止住不說了。
趙半括心說真是胡說八道,長毛冷笑一聲:「老草包你倒不簡單,也知道是嚇唬小孩兒的!我看是有人在這裡放過火。」
王思耄打斷了他:「放火?不可能,真要那樣的話,為什麼只有這一片燒得嚴重,旁邊的樹都好好的?」
趙半括看到這兩個人有戧起來的趨勢,打圓場道:「我看只燒一片的話,搞不好是雷劈的,一般打雷不都是只劈一塊地方嗎?」
長毛哼了一聲,搶白道:「劈個毛,老天爺要劈也是劈那些不開眼的傢伙。」瞟了一眼廖國仁,繼續道:「比如一心只想陞官發財,不顧弟兄死活那種人。」
廖國仁正在燒焦的樹前觀察,聽了這話回頭看了一眼,走回來道:「周圍有翻土的痕跡,應該是那鬼東西來過。就地休息,一小時後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