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袁喜樂也被拉了出來,我被地下河上的冷風一吹,人緩了過來,吃驚地發現四周全是工程兵。另一邊,到處是大型汽燈把整個基地照得通亮,在河道上,我看到了大量的皮筏上全是運著物資的工程兵,足足有幾百人。
「怎麼回事?」我搖搖晃晃地說,還沒說完,那些扶著我們的人分開,一個軍官從後面走了過來,對我敬禮,讓我們跟他走。
我被他們扶著,一路走在鐵網道上,看到很多設備被防水帆布蓋著,都是我們在地面看到的那些,現在竟然全部運了下來,而近處,無數的人在解構這裡的設施。一直走到一處物資以後,我看見一個軍官站在了那裡。
我認識這個人,看到他出現在這裡,我立刻意識到事情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個人姓程,不是工程兵部我們系統裡的,但我在克拉瑪依見過他。他是跟隨地質隊的正規部隊總指揮,負責一切周圍保衛和保密事務。
我們都叫他程師長,他的部隊番號是很有名的華西軍區二十四師,只要是當年去過大西北靠近新疆的人,都會知道這支部隊,他出現在這裡,讓我非常意外。
在克拉瑪依,他對我們非常客氣,但是這個人能看得出平時不苟言笑,是個職業軍人。
他看到我們,立即走了過來,看到我沒力氣說話,對扶著我的人道:「送到醫療隊,我馬上來。」
邊上的人立即拖動我們,我們被送到帳篷裡,我看到了之前在陸地上碰到的醫務官。醫護人員看到我們都迎了上來。
我此時還拉著袁喜樂的手,她必須要去另外一個帳篷,但她緊緊握著我的手不放。
我看著她的眼睛,我也不想放手,但是一個女護士過來拉她,我看著四周的人,忽然猶豫了一下,手一鬆,瞬間她已經被人拉開。
她沒有反抗,只是看著我,我抬了抬手,想說我就在她隔壁的帳篷,讓她別害怕,但她已經被簇擁著進了一個醫療帳篷。
我不知道為什麼在當時有了一種錯覺,忽然,在我們之間出現了一層奇怪的東西,讓我覺得非常不安,但我沒能夠多想,就已經看不到她了。
我也被送進另外一個帳篷,我就問他們怎麼回事,怎麼大部隊全都下來了,醫生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讓我別問那麼多,該我們知道的,我們都會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我的衣服被換下,開始做身體檢查,我看著沉默的醫護人員,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起來。無論發生了什麼,大部隊下來了,背後一定有重大的原因。
可惜,這樣的不安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我躺下之後,被遺忘的疲憊好像潮水一樣湧來,在護士為我輸液的過程裡,我慢慢睡了過去,真正地睡了過去。
我一個夢也沒有做,完全失去了知覺。
再醒過來,已經是兩天以後的事情了。
我的身體,一定在這兩天裡經歷了翻天覆地的折磨,身上各種酸痛無法形容。簡直連腳趾甲都覺得酸痛。醫生還不讓我下床,只吩咐護士給我吃一些流食,然後繼續休息。
我問他袁喜樂怎麼樣了,他就朝我曖昧地笑笑,說和我差不多。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那種笑讓我很不安。我幾次想溜出去看看,但是使不上力氣,總是下床就躺倒在地上,後來護士就對我發脾氣說,我每摔倒一次都會讓她被批評,我再摔倒她就要被記處分了,讓我老老實實在床上躺著。
我不知道我的身體是怎麼了,我對自己有一個判斷,知道絕對不會躺幾天就站不起來,心中開始不安,心說該不是中毒的後遺症?
後來問醫生,醫生告訴我,這確實是副作用,但不是因為中毒,而是用了解毒劑的原因,那種毒氣對人的神經系統有影響,這幾日我掛的吊瓶裡都是解毒劑。
我心中奇怪,難道他們已經知道我中的是什麼毒了?但是再問,醫生卻沒有透露更多,只說等我傷好了,再詳細和我解釋,因為這種毒氣的運作機理很複雜。
那個年代階級觀念很濃,該不該知道,該知道多少是很明確的,我也沒有為難他,只問什麼時候可以下床走動。
他說最起碼還要三天時間,之後看尿檢的狀況,這種毒氣對我身體的傷害性是永久的,我本身吸入得不算多,可能不會在年輕的時候體現出來,但老了之後會很麻煩,現在處理得好不好,對以後的身體狀況有很大的影響。
我想袁喜樂應該和我是一樣的情況,甚至她應該比我更嚴重,不由得擔心起來,但這時沒有力氣,我總不能爬著去見她,於是只好克制住自己。
三天後,我果然被准許出了帳篷,被人攙扶著,只能在帳篷外的凳子上坐一會兒。但這麼短的時間裡,我發現整個基地已經燈火通明,短短幾天裡架起了大量照明,以及無數的帳篷。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感覺到一股不對勁。
這麼多的照明設備和這麼多的人,看來大部隊會在這裡駐紮相當長的時間。他們沒有等我們返回就全部下到洞裡來了,這顯然表示上頭的計劃有變。
難道我們在洞裡的時候,上面發生了什麼,所以讓他們這麼大動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