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下炮塔,告訴了他們我的推論。
王四川立即反對,讓我拿出理論依據來。我怎麼可能拿得出,我只懂事實。老田讓我別慌,對我道,這其實不稀奇,因為可能是折射效應。密度不同的空氣加上特定角度的光線會有這種空氣鏡像現象,和海市蜃樓是一個道理。
說完我們還是半信半疑,這乍一看很有道理,但是之前老田的權威言論差點讓我們送命,對他的話我們都有了保留看法。
王四川道:「有這麼清晰的海市蜃樓嗎?」
「地下有那麼大的空洞都可以,海市蜃樓清晰點有什麼不可以呢?」老田道,「我們要相信事實嘛。」
王四川想了想,道:「不對,那為什麼這海市蜃樓會延遲?我們的燈亮,那東西應該同樣亮起來,和鏡子一樣。」
伊萬打了信號燈再做試驗,果然是一模一樣,但是延遲了二十秒。
「老田同志,請你解釋!」王四川逼問道。
老田可能是回答不出來,面色頓時鐵青:「這個……」
「其實要知道是不是我們很簡單,我們打出曳光彈,他們的飛機上肯定沒有這種子彈,有的話顏色也不可能一樣。」裴青道,說完使了個眼色。
機槍手換上曳光彈,朝空放了十幾槍,曳光彈帶著尾巴在黑暗裡劃出一道道光線。
我屏住呼吸,看著那架詭異的飛機,二十秒後,同樣的十幾個光斑從下面的飛機上射了出來,飛入黑暗裡。
「同樣的顏色,同樣的頻率。」老田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說得沒錯吧。這一定是一種還沒被發現的自然現象。可能和汞霧有很大的關係,我們知道汞是用來做鏡子的原料……」
我鬆了口氣,至少知道那不是日本人的飛機了,不由得對剛才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這地方真他娘邪門。」王四川憤然道,但看得出,他不爽的原因更多是因為老田。
我最後看了一眼那飛機,心中卻隱約感覺還是有哪裡不對。這種隱憂讓我很不舒服,但事後證明我的感覺是正確的。
那架飛機有很大的問題,然而等察覺到已經太遲了。當然,這是後話了。
一場虛驚,所有人都漸漸冷靜了下來。如果可以脫下頭罩,我一定想用冷水沖沖臉。
朱強要把這種不一般的現象拍下來,我看了看表,從起飛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個小時了,就進入到駕駛艙和伊萬商量以後的行程。
伊萬看我進來,道:「正要找你。」
我看他面色有些不妥,問道有什麼問題?
他看了看我身後沒有誰跟進來,關掉了內部通信的按鈕,說道:「你坐到這裡來。」指了指副駕駛位。
我狐疑地爬過去,他指了指幾個表:「第一,我們剛才從濃霧裡突擊出來時,消耗了太多的汽油。」
我看不懂儀表,問道:「太多是多少?」
「太多是,我們可能只能再巡航三到四個小時,就要掉下去了。」
我想了想才反應過來:「你是說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也不盡然,我可以關掉兩個引擎,慢慢地磨回去,運氣好的話,應該能正好到達,最後的降落靠滑翔。我想靠我的技術沒問題。只是,咱們可能沒日本人飛得那麼遠,完不成任務了。」
我心說就算完成了,東西帶不回去也是白搭,想到剛才他的口氣,又問:「你說第一,那第二呢?第二又是什麼?」
他道:「你看左邊。」我從駕駛艙看出去,發現左邊的黑暗深處,探照燈照到了東西,是巖壁。
「你在靠邊飛?」我奇怪道。
「不是,我看到這個也很奇怪,這裡的地形和我們預估的不一樣,我一下來就發現,剛才我們在濃霧下飛的時候,經過了幾個非常大的轉彎。那時候我們的速度很快,是不是有可能,在那個時候飛進了什麼岔道,我們現在已經在另外一個空洞裡,而且這空洞在收窄,我們可能沒有足夠的空間掉頭。」
我不是完全明白,問他能不能再說清楚一點。伊萬的中文實在是不太靈光,他想了想道:「你還記得日本人那套膠卷最後的部分嗎?」
我點頭,他道:「我是飛行員,所以我注意到的細節可能和你們不一樣。在攝影機拍攝那個……」他頓了頓,顯然找不到詞來指代那個巨大的人影。
我道:「東西,你可以稱為東西。」
「那個東西的時候。」他舔了舔嘴唇,用手做了個飛機的形狀,然後把「飛機」斜了過來,在我面前演示,「飛機的運行軌跡是一個高弧度的回轉,所以攝影機才能拍到那東西的多個角度。當時我想提出一個疑問,但因為膠片非常模糊,我並不肯定,所以就沒提。現在我發現我當時的疑問變成了實際的問題。你看兩邊的間距,我目測和膠片上那架飛機急轉的間距差不多,但我們的飛機太大了,我們做不了回轉,也就是說,如果我們在這裡掉頭,那麼就會一頭撞上巖壁。」
「那為什麼日本人可以轉?」
「那是我當時的疑問。」伊萬道,「我當時感覺無論是速度還是迴旋的弧度,都不是轟炸機能做到的,當時攝像機所在的飛機很像是小型的飛機。」
「不可能。」我搖頭,我們都親眼見過那架飛機的殘骸,上面也找到了固定攝影機的位置。
「那就有第二種可能性,膠片上的空間感和速度感與現實不同,也是說膠片上的地方不是這裡,咱們走錯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