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海月廣場
因為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極其寬敞的大廣場,足有四五層樓那麼高,面積比得上一個體育場那麼大。天花板上投射的是藍天白雲的景象,還有人造的陽光作為光源,幾乎讓人以為這裡就是露天的。廣場的正中央有個三層樓的鐘樓,四面都有一面石英鐘,下面還有一個碩大的銅鐘。
在這個廣場裡,由一趟趟的店面分隔出很多條街道。在這些鋪滿大理石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地擠著很多人,在各種店面中出出進進。
於雷一眼看過去,發現這些店面幾乎都是他耳熟能詳的品牌。例如KFC、麥當勞、必勝客、吉野家、真功夫……這些還都是餐館類的,在另一邊他還瞄到了有各種衣物鞋子的品牌,有的還在外面掛著宣傳海報上寫著「0001年新款冬裝上市!」……
「這……」於雷很是無語,看來他把方舟上的設施想得太簡單了,以為方舟上的定額餐飲就是每天的盒飯和礦泉水。方舟的任務當然不僅僅是保存人類,還要保存人類智慧的結晶。這些吃穿用度,都是需要傳承下去的東西。這樣也很合理,畢竟上方舟的若全是領導人、科學家和富豪們,那麼誰來給他們理發?美容?修補衣服?
「類似的商業廣場還有好幾個,我也沒全去過,中國區的就有三個。這個廣場就叫海月廣場,所有街道都是取的城市名字,只要是你能想得到的吃的用的穿的,這裡幾乎都有。」荊沫眼帶羨慕地看著在廣場裡行走的人,他也想那麼大大方方地走進店裡,可是他的船票上沒有定額可以用。
原來取的是城市的名字當街道名,於雷笑了笑,心想他一開始被荊沫用春熙路試了一下,看來還算是歪打正著。
於雷為了不擋路,便和荊沫往邊上的梧桐樹下站去。這裡栽種的梧桐樹都是真的,還有其他綠化用的灌木叢,把街道分隔開來。他本來以為他和荊沫兩個人背著大包,可能會很引人注目,但是他發現並沒有多少人朝他們看來,這裡就像是個普通大城市的商業街,什麼樣的人都有,都不會朝不相關的人多看幾眼的。
「憑船票什麼都可以吃嗎?」於雷比較好奇這裡的規則。
「當然不是的。否則必勝客的披薩豈不是會供不應求?你看這旁邊的幾圈餐廳了沒?就是沿著邊上圍繞著廣場的,一共有四層,越高樓層的餐廳檔次就越高。在那裡,只有橙色和紫色的船票才有資格上去。」荊沫指了指頭頂上的那幾層餐廳,羨慕得不得了。
「哦?你不也是橙色的船票?」於雷瞥了荊沫一眼,笑著調侃道。
「汗,兄弟你就別寒磣我了。橙色的船票是科學家專用,紫色是各行業精英用的。」荊沫知道於雷並不知道各種顏色船票代表的意義,識相地主動介紹道。「綠色的船票每餐只可以領兩個盒飯和兩瓶礦泉水,這代表的就是一個餐券,我們俗稱一個方舟幣。如果可以節省下來,兩個方舟幣就可以換一頓KFC的套餐。以此類推,而其他顏色的船票每頓都可以分到不同數量的方舟幣,綠色船票的是最低份額。而用方舟幣也可以換其他服務,例如衣服或者鞋子之類的,不過在這裡這些都是奢侈品。」
於雷靜靜地聽著,知道方舟上就是一個濃縮的小社會,只不過這個社會的層次已經微妙地顛倒過來了。什麼按需分配全部都是幻想,這裡看來只是按勞分配。而原本的富豪就是最底層。
荊沫舔了舔嘴,笑呵呵地說道:「嘿嘿,先別說這些了,於哥你要是想知道,小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盡而不雜雜而不亂亂中有序序中有理理中有道道裡有……」
「行了你,在哪裡可以刷卡看船票中的餘額?」於雷被他說得直頭疼,真不知道他怎麼可以不換氣地說這麼一堆廢話。「不會是需要進店買東西才知道吧?」
「嘿嘿,那倒不用,在牆上的讀卡器一刷,就知道了。」荊沫指著不遠處的那個裝置,在刷卡器前還有幾個人排著隊。
於雷看過去,發現那個讀卡器和以前食堂裡的刷卡器沒什麼區別,上面除了屏幕之外也有數字和按鈕,只要把船票接近即可。他走了過去,等在隊伍的後面,不久就輪到他了。
荊沫也跟在後面,眼巴巴地看著。
於雷心裡當然還是期望這張卡裡的餘額沒有被清除,他並不是在乎那累積的多少方舟幣,他在意的是若這卡沒有被清除信息,那麼他就完全可以用這張卡去上到方舟的高層,否則他該如何找到老頭子?那胖傢伙宅得要死,絕對不會下樓來這裡親自買東西的。
但是當船票劃完,屏幕上出現「0.00」這樣的數字時,於雷才認識到,現實總不會是他所想的那麼順利。
後面還有人在排隊,於雷和荊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離開,但是難免都心情低落。
「呵呵,於哥你別灰心,起碼你這船票還能顯示數字,我這個乾脆就是無效的。」荊沫雖然被打擊得夠嗆,但是他也不是平常人,趕緊安慰起於雷來。
於雷一樂,他倒不是因為沒錢才鬱悶的,鬱悶的是行走區域的限制。「灰心個P!不就是吃的嗎?走,哥帶你吃好的去!」說罷就邁開步伐朝商業街走去。
荊沫愣了一下,雖然不知道於雷他哪裡來的信心,但是還是跟了上去。
於雷帶著他在街道裡穿梭著,轉了半條街,他便停在了一個店面的門口,笑著朝荊沫說道:「你剛才不是說到必勝客了嗎?這頓咱就吃這個吧!」
什麼?船票裡沒錢,還敢吃必勝客?他明明剛剛才查過的啊!荊沫一驚,還沒等拉住於雷,就見他已經推開了必勝客的大門,直直地往裡走去。
站在大門前的荊沫已經聞到了裡面誘人的披薩味道,他一咬牙,心想著於雷若是想藉著少校的軍銜吃白食,那也不容易啊!別看以往這些餐飲業的都是笑臉迎人,現在時代不同了,個個都是大爺!
而且就算這頓可以混過去了,那也不能頓頓吃白食啊!
不過,如果就這麼一頓,他也豁出去了。
荊沫挺起小腰板,表面上泰然自若,實際心底裡冷汗直流地走了進去。
第六章吃
於雷倒並不是打著吃白食的主意,他走進必勝客的店裡,挑了一個隱蔽的位置坐下,冷眼觀察著。
這裡的佈局和裝修都和他記憶中的必勝客毫無二致,但是他一下子就發現,這裡的服務生並不是普通人。雖然他們臉上的職業笑容非常的完美,可是軍人的氣質和驕傲是刻在骨子裡的,怎麼掩飾都磨滅不了。
這樣也能說得通,否則也真不可能讓平凡的服務生上方舟。於雷看著走過來等候他們點單的服務生,淡淡地說了句:「把你們的經理叫來。」
剛抖抖索索走過來坐下的荊沫,聽到這話差點又蹦起來。
年輕的服務生把視線落到於雷的肩章上,只是利落地點了下頭,肅容道:「您稍等。」
於雷點了點頭,知道這服務生恐怕是誤會他來佈置什麼任務的。他放鬆地靠向沙發裡,看著對面坐得忐忑不安的荊沫,不由得一笑。
荊沫心裡緊張得要命,但是還是抓起服務生呈上來的那杯水,一下子喝了大半杯。
沒兩分鐘,這裡的經理便站在了他們的桌前。於雷看了他一眼,大概三十出頭,西裝革履,五官端正,但是從眼神看,明顯並不是軍人,只是個普通人。他看了眼經理胸前的標牌,沈俠。
倒是個很英氣的名字。
「您好,請問有什麼地方能為二位服務的嗎?」沈俠略躬了身,很公式化地笑問道。他雖然問的是二位,但是明顯就是在等於雷說話。
於雷淡淡一笑,把葉燃的那張黃色的船票掏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是這樣的,這是我的船票,可是裡面沒錢了。」
荊沫胸口一抽,心想要吃白食也沒見這樣吃的,好歹吃完再交待啊!現在沒吃就全盤托出了,你是強盜啊你!
沈俠的臉色微變,但是並未說話。他在等著於雷的下文。
於雷比較滿意,看來這個沈俠是可以商量的,畢竟他沒有立刻就喊人把他們轟出去。「沒錢是沒錢,不過我這裡有點東西,你看看能不能換一頓吃的。」於雷又淘出來一件物事,放在了桌上,和那張黃色的船票並排而放。
沈俠的眼睛一亮,呼吸明顯加快了許多。
於雷彎起唇角,心想在這個沒有真正貨幣的時代,以物易物才是王道。而他擺在桌子上的,就是一盒金盼盼香煙。
這是李善信死活塞給他的,他自己也不是煙鬼,所以就一直放在包裡。在方舟上,煙和酒肯定都是極度限量的高級奢侈品。尤其是煙,因為會有火災的隱患,肯定沒有的賣。他剛剛帶著荊沫轉悠了半條街,也是為了證實他的這個猜想。他沒看到一家有賣煙酒的商店。
只不過,當於雷看到沈俠倏然睜大的眼睛,知道自己可能錯估了這盒煙的價值。他反應極快,在對方說話前,他的手還沒有離開香煙盒,抬手便把那盒煙打開,只抽出了兩根放在桌上。
沈俠微微感到失望,但是卻連忙把那兩根煙用雙手接了過來,生怕於雷再反悔抽回一根。在方舟上,煙酒都屬於極度管制的物品,只有上層的大人物才能有機會抽得到。這種有市無價的東西,他都已經很少見到了。雖然於雷拿出來的不是什麼名牌香煙,但是只單單一根就在方舟的地下黑市內拍賣的起價就是一百方舟幣。用來換一頓必勝客簡直就是絕對值得。
「這頓兩位請隨意用餐,我這就去前台,算兩位的賬已經付了。」沈俠把兩根煙小心地放在馬甲的上衣口袋裡,鞠躬還加了一句道:「以後也請繼續光顧本店。」
於雷笑著點了點頭。
荊沫瞪大眼睛,看著沈俠走以後,服務生就馬上流水席似的把兩人面前的桌子都用披薩擺滿了。
「吃吧,吃不完我們外帶。」於雷用桌上的消毒濕巾擦擦手,便直接拿起一塊切好的披薩吃了起來,他雖然每天並不需要太多的食物和水,但是吃吃久違的披薩味道,還是很享受的。
荊沫聽到這句話,像是被點了穴的人一下子解開穴道,兩手並用開始狼吞虎嚥起來,直到他撐得實在吃不下才停下來。荊沫喝了口可樂,癱倒在沙發裡,覺得自己上了天堂,然後又下了地獄。
因為吃的太撐了,反而變得超級難受。尤其他的胃已經萎縮了很多天,一下子享受如此大餐,受不了啊……
荊沫打了個飽嗝,才發現坐在他對面的於雷只吃了一小塊的披薩,然後就一直坐在那裡很有耐性地等著他。荊沫突然間覺得超級不好意思,「於哥,你是不是不喜歡吃披薩啊?那我們換家店?」
「不用,我不餓。」於雷知道他只是不需要吃那麼多東西而已,「吃好了?」
「嗯嗯,吃好了。這些天頭一次吃得這麼飽。」荊沫拍了拍肚子,滿足地歎道,「早知道我就不帶一包吃的上方舟了,帶一大袋子中華,肯定過的非常的滋潤。」
這倒是確實,帶著什麼東西上來方舟,也是個博弈。通過正常渠道上方舟的人,最起碼可以隨身帶很多行李,肯定有人會看到這裡面巨大的商機。這個念頭只是在於雷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隨手招來服務生,把桌子上剩下的披薩都打包帶走。
「於哥,我們下面做什麼?」荊沫這聲於哥,喊得確實是真心實意。最起碼,跟著這個於雷,可以輕易地就有飯吃。
於雷等服務生都把披薩打包好,示意荊沫可以把這些披薩都收到他的包裡。「先不急,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做出船票的。你在末日以前就看過嗎?」
「嘿嘿,我也有我自己的朋友。她是真正有資格登上方舟的,我這些天能撐下去,也是多虧了她。只是為了不讓她被懷疑,我也不方便總去麻煩人家。」荊沫不好意思地用手抹了抹油油的頭髮,他的手還很油,這下子弄得他的頭髮更亮了。
於雷不禁開始深思,如果他瞭解了一下方舟的環境,把寧子媚他們都用偽造的船票混上方舟,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呢?「你只給你自己做了一張偽造的船票嗎?沒給其他人做?」
「是啊。本來我想給我父母做兩張的,但是我的母親必須依靠呼吸機才能活下去,我父親堅持要陪著她……」荊沫低聲哀歎道,他也想留在那裡陪他們的,可是卻被他們罵,說是怎麼也要留下他們荊家的一點血脈。
於雷陪著他沉默了半分鐘,隨即果斷地站起身,「走吧,我們解決了吃的問題,現在就來解決今天晚上睡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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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勝客經理室
沈俠面色凝重地看著桌上躺著的這兩根香煙。
煙是屬於易燃易爆物品,是絕對禁止帶進方舟的,雖然在黑市上也有流通,那也僅僅是很少的一部分。
這人能拿得出來,就說明他可能是偷渡的。
但是什麼樣偷渡的人,還居然能擁有黃色的軍人船票?
沈俠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拿起桌上的電話,「給我查一下剛剛來這裡的這兩人。」
第七章賭
於雷邁著悠閒的步伐走在街上,他現在走的這條街叫蘇州街,街上的很多店面都是蘇州本地人開的,不時還能聽得到幾聲蘇儂軟語,只是他根本聽不懂。
荊沫雖然和他並肩走著,但是總是微妙地落後半拍。他對於雷的能力沒有半分懷疑了,一個能在世界末日的浩劫中活下來的男人,還能悄悄潛入方舟中的男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解決飲食問題的男人,想來找個地方落腳應該也不在話下。
於雷看似隨意地掃著街景,發現他的這身軍大衣實在是有點引人注目。不是因為這是軍裝,而是因為他居然穿著厚重的大衣,因為現在方舟內部的溫度是零上十六度,相當於溫暖如春了。於雷倒是沒覺得穿著大衣很熱,他的身體現在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但是他還是入鄉隨俗地脫了下來。
他裡面穿著的是一件很普通的藍色襯衫,就不惹人注目了。於雷看著街邊上的人都拿著船票隨意地購買東西,這樣的感覺,就像是以前上街看到很多人隨手拿著銀行卡亂晃一樣。他有點不適應地問道:「船票難道沒有人偷嗎?」
「船票偷了也沒用。因為只要主人掛失,系統是就會顯示偷船票的人在哪裡刷過卡。而且主人可以重新辦卡,轉移卡裡的方舟幣,這樣即便是偷走船票也沒用。因為船票並不像是以前我們的銀行卡,船票是每天都會用的,很容易就會發現不見了。」荊沫解釋道。
「哦。」原來船票的功能已經發生了轉變,並不是只有上方舟的驗證功能了。於雷瞭解地點點頭,心裡卻在想其他事。若他能搞到幾張船票,豈不是要比讓荊沫做偽裝的要來得方便?因為就算船票的主人取消了船票裡面的方舟幣,但還是可以上方舟的。
不過他還只是想當然,船票裡面的資料應該複雜得超出他的想像。於雷從蘇州街轉向旁邊的福州路,「荊沫,你平日裡都睡哪裡啊?」
荊沫抹了抹頭髮,不好意思地說道:「打游擊戰唄,這方舟這麼大,總有些犄角旮旯可以容身的。只是覺就睡不好了,每隔一兩個小時就要醒過來確認下自己是否安全。」
於雷瞭解地點點頭,心想這小子這麼瘦估計也有睡眠質量不高引起的。「那你平日裡的吃的都怎麼解決的?掏垃圾箱?」
「呃,這個,掏垃圾箱也沒什麼用,很少人能把食物隨意丟棄的,沒吃完都會很小心地帶回去。」荊沫笑呵呵地說道,「我很多時候,都去和人賭。」
「賭什麼?」於雷感興趣地一挑眉。
「賭籃球。」荊沫說出一個於雷怎麼也沒有想到的詞。
「你打籃球?」於雷看著荊沫渾身沒幾兩肉的瘦竹竿身材,懷疑他被撞一下就能飛出場地。
荊沫苦笑:「不是我打籃球,而是這裡每晚有籃球比賽,我們賭球。」
「打球的都是職業選手?」於雷好奇。
「不是,可以隨意組建隊伍。但是現在很少有新隊伍報名了,已經有幾隻隊伍是專業打籃球的了。每個隊伍背後都有人支持著,隊員也相應有更換。這本來只是供方舟上的人可以隨意消遣的體育運動,現在已經成了每晚方舟的盛事之一,很多方舟頻道都有轉播。」
於雷開始明白過來,這裡雖然沒有完整的一套體系,但是卻是在慢慢重新建立著以前的那種社會機制。例如這個發展到最後,肯定又會變成籃球職業聯賽,原本都不是職業打籃球的人,也漸漸會成為籃球明星。而支持籃球隊伍的這些人,又會變成新一代的商人。
所有的社會職能空缺,總會有人補上,只是在方舟這裡,遊戲的規則或許也會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於雷想了想,開始仔細地詢問道:「你們怎麼賭?有人組織嗎?」
「在只要能看到比賽的地方就都可以賭。這片廣場上到處都有電視,我經常都是看到有人看球賽,主動上前搭訕。」荊沫突然醒悟到於雷的意圖,「於哥,你不會是想賭住的地方吧?」
「怎麼?沒有賭這個的?」於雷反而覺得很意外。賭是人類的劣根性之一,用自己現有的金錢和有價值的物品,期望會贏來更多的財富,但是往往大部分人會輸個精光。所以,應該賭什麼的都有。
「應該有吧……不過,在廣場這裡的應該沒有賭這個的,要賭的話,我們就要去現場。我聽說有一夥人在那裡玩的更大些,領頭的人是個女的,聽說叫袁婕。」荊沫躍躍欲試中,他每次想去賭把大的,但是人家都看不上他的賭注。
「現場?需要買票入場嗎?」
「不用。需要票的是另外一些,每晚在大禮堂每天的節目都不一樣,有音樂會、歌劇、話劇、辯論、演講……甚至還有明星的演唱會。這些票是發到很多人手上,這些人不想去的話,就會通過黑市出賣。至於籃球賽,一開始只不過是體育場那裡一些愛好打球的人聚集起來的,現在已經成了規模。但是並不對外售票的。」
於雷抬手看了下手錶,發現他手上的腕表雖然用的是2013年的日期,但是和廣場中央的那個四面鐘樓所指示出來的時間一樣,說明方舟上所制定的時間還是北京時間。「籃球賽幾點開始?」
「現在才四點多,晚上七點半開始。不過如果想要去賭球,就必須早點去觀眾席占座。一號體育館在這邊。」荊沫沒等於雷開口,便主動地朝另外的方向帶路。
於雷在一路上也不斷地瞭解著這裡的情況。原來也有很多人是偷渡上方舟的,但是和荊沫不同,他們沒有偽造的船票,都是買通修船的技工而偷上方舟的。而且很多技工自己就是偷渡的。也就是實際上這艘方舟所搭乘的人要比最初的額定量大上很多,這些沒有船票的黑戶,為了能獲得食物和吃的,可以做任何事。
而袁婕那夥人,幾乎就是在利用這點。他們用籃球擺下賭局,用食物作為誘餌,好讓輸掉的人心甘情願地去做一些違法的事。
第八章球
「袁婕那裡有一串的賭注表格,從各種餐飲店的餐食到各種藥品,即使是很難弄到的奢侈品也有。所以我想應該也有艙位,我聽說也有富豪因為過不下去,和一般的人員交換艙位,來獲得更多的方舟幣。」荊沫怕於雷不瞭解,繼續詳細地解釋道:「富豪們上船的時候,擁有的是一個獨立的船艙,大概能有十三坪左右。而其他人員則很多都是二到四個人一個艙位。」
於雷心裡突然很不舒服。因為安瑾瑾和劉宇廷上了方舟,肯定住的就是這種獨立船艙。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把這件事從腦海裡除去。他已經決定走出安瑾瑾的生活了,那麼就不應該再去想她。
說話間,他們兩人已經到了1號體育館。還沒進入體育館,就已經聽到此起彼伏的拍球聲和運動鞋摩擦地板的呲呲聲。
荊沫看了一下貼在體育館走廊外的賽程安排表,有點失望地歎了口氣。
於雷瞄了一眼對戰表,「怎麼了?今天是灰熊隊和銀狼隊,這兩個隊有什麼不妥嗎?」
荊沫推了推瓶底厚的眼鏡,「這根本不用看,因為灰熊隊肯定是壓倒性勝利,雖然銀狼隊的林開是公認的MVP,可是光靠他一人也無法撐起銀狼隊。我們就算壓灰熊隊也沒有多少贏頭。」
「先進去再說吧。」於雷才沒有想那麼多,轉身就朝體育館內走去。
這個體育館是按照標準的籃球館建造的,但是看台並沒有特別多,但也能容納上千人觀看比賽了。場地內的兩個半場內都有人在練球,場邊還有人在呼喝指導著,居然像是教練的模樣。更扯的是,居然還有啦啦隊在一旁大呼小叫。
看來還挺正規的。這方舟上的人看起來是很閒很會生活嘛!
於雷倒不是非要看到一片末日之後愁雲慘淡的樣子,但是至少也應該有一片大生產大勞動的場面吧?
但是他自從上了方舟,並沒有看到這些,看到的只是一個個很普通的景象。若不是在通道裡會不時看到諾亞方舟的標示,他根本就會以為自己身處在一個城市之中。
不過他又努力地思考了一下,若真的像他想像的那樣,全方舟的人都全部陷入悲哀,或者機械地勞作著,恐怕就算是機器,也會有疲憊崩潰的一天。更何況是情緒不穩定的幾萬人。
至少在每個人熟悉的環境裡,慢慢地讓他們意識到世界的不同,找到自己在這個新社會的位置。這要比一下子更改生活環境來得溫和。
看來設計方舟的這個人真的是用心良苦。
於雷靜下心,用眼神的餘光掃了一眼看台,發現已經有一些人坐在那裡了。尤其是在正對著體育館大門的那裡,聚集了十幾個人。
「那裡就是袁婕那夥人。」荊沫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於哥,我們拿什麼和他們賭?」
於雷一笑,朝那邊走去,「先過去打個招呼再說。」他本來想直接橫穿過體育場過去的,可是剛踏出一步,就發現自己穿著軍靴,連忙收了回來。
就這麼一個小動作,於雷發現在他面前不到五米處,有個穿著白色球服的人在盯著他看。那眼神,絕對是若他敢穿著皮鞋踏進場內一步,他絕對會把球砸過來的架勢。於雷朝他笑了笑,轉身朝一旁走去。
「於哥,那個瞪著你看的11號,就是林開。」荊沫總混跡這裡,對這些球員非常熟悉了,離遠一看就知道是誰。
於雷記在心裡,繞過半場來到那群人聚集的地方,站在後面的過道處,居高臨下地淡淡問道:「誰是袁婕?」
本來都在竊竊私語的一幫人全部都靜了下來,所有人扭過頭來。其中有一個帶著鴨舌帽的女生舉起手,低著頭痞痞地笑道:「本姑奶奶就是!」她的鴨舌帽完全把她的臉遮蓋住了,看不清面目,但是聽聲音卻非常的年輕,穿著一個HIP-HOP的嘻哈大襯衫,鴨舌帽下還有兩個短短的小辮子淘氣地翹了起來。
於雷一愣,轉頭朝荊沫說道:「你不是說袁姐嗎?怎麼是個小女生?」
「噗……」荊沫一個沒忍住,直接絲毫不給面子地噴笑出聲。他當然知道於雷是故意找茬,所以笑得也非常的捧場。
圍繞在袁婕旁邊的一幫人全部都冷下了臉,這裡的氣壓立刻就降了許多,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反駁。在方舟的底層討生活的他們,都知道這方舟上的規則已經變得很厲害了。囂張的人,自然有他能囂張的地方,當然,若當他們判定了於雷只是個空架子之後,他們也不會讓他好過。
「嘿嘿,叫本姑奶奶袁姐也行!若是你想叫我袁妹也請便。兩位要賭什麼?」面對於雷赤裸裸地挑釁,袁婕的語調卻和剛才別無二致,依舊痞得要死。倒不像是一個女生,像極了混慣幫派的假小子。
於雷微微一笑,知道這人並不是普通的人物。
越對自己沒有信心的人,就越會被人輕易地激怒。試想一隻大象又怎麼會在意一隻螞蟻在擋路?
當然,於雷不會認為自己是只螞蟻,只是他試探出來,這人應該是可以有能力輸得起,而且控制了相當一部分的資源。更難得的是她旁邊這些小弟,也都很低調,可見是她調教出來的。
「今天的賠率是多少?」於雷氣定神閒地問道。
「沒有具體的賠率,都是看你賭什麼東西,賭哪個隊,需要什麼,然後我來裁定。兄弟想玩哪種?有勝負盤和總分盤,勝負就是簡單的賭勝負,總分盤就是不賭勝負,只賭最後兩隊的總比分……」袁婕用手指在鴨舌帽的帽簷處滑了幾下,很有職業道德地詳細介紹道。
「就賭勝負。」於雷才沒精力聽她的長篇大論,從背包裡掏出來一個東西,朝袁婕扔了過去。「我賭銀狼隊贏,這就是賭注,我需要一間獨立的艙房。你看若是我賭贏了,能使用艙房幾天?」
袁婕把那物事接住,等看清楚她手裡拿著的是什麼東西時,忍不住站起身回過頭朝於雷看去。
於雷笑得很無害,他剛剛扔給袁婕的,就是他在方舟外,打下來的那只很倒霉的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