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兩個瑞典人從阿拉伯酋長野蠻的村莊倉皇逃走,一年過去了。小梅瑞姆依舊和她的吉卡玩耍,把充滿稚氣的愛都傾注到它的身上。隨著時間的流逝,吉卡已經破得不成樣子,變得醜陋不堪——儘管在它的「黃金時代」,小吉卡也絕對談不上美麗。可是對於梅瑞姆,吉卡是世界上最美好、最可愛的東西。她把自己所有的痛苦和悲傷,所有的抱負與希望都對吉卡那兩隻什麼也聽不見的耳朵傾吐。梅瑞姆雖然面臨絕境,難逃酋長的魔掌,心裡還是珍藏著美好的希望與對未來的憧憬。這種希望與憧憬自然沒有一個很明確的目標。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帶著吉卡逃到遙遠的。沒有人知道的什麼地方。那裡沒有酋長,沒有瑪布諾,也沒有獅子闖進她的領地。她可以一天到晚和吉卡無憂無慮地玩耍,周圍只有鮮花、小鳥,以及在大樹上嬉戲的猴子。
酋長已經好長時間不在村子裡了。他帶領一支商隊到北非販賣象牙、獸皮和橡膠去了。這是梅瑞姆日子過得最為安逸的一段時間。當然還有瑪布諾跟她呆在一塊兒。這個壞透了的老東西一不高興就掐她,打她,可是畢竟只剩她一個人了。要是酋長在家,虐待她的就是兩個人,而且他比瑪布諾更有勁兒也更凶殘。小梅瑞姆一直想不通,這個冷酷的老頭子為什麼這樣恨她。他對所有的人都凶狠都不公平這是真的,可是對梅瑞姆格外凶殘、格外不公平。
靠近村邊的柵欄裡有一棵大樹。這一天,梅瑞姆蹲在樹下,用樹葉給吉卡搭一頂「帳篷。「帳篷」前面有幾塊木片、幾片小樹葉和幾個小石子兒。這是家裡用的炊具,吉卡正在做晚飯。小姑娘一邊玩兒,一邊不住嘴地跟她的吉卡嘮嘮叨叨——吉卡盤著兩條樹枝做成的腿坐在那兒。梅瑞姆完全沉湎於指導吉卡做家務的歡樂之中,沒有注意到頭頂的樹枝輕輕地晃動——有人偷偷摸摸爬上那棵大樹。
小姑娘蒙在鼓裡,繼續興致勃勃地和吉卡玩「過家家」。頭頂上,一雙明亮的眼睛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村子裡靜悄悄地,沒有一個人在街上走動。自從酋長率領商隊到北方做買賣,這幾個月,村子幾乎一直這樣空空蕩蕩。
叢林裡,酋長正領著商隊沿著林中小路快步走著,用不了一個小時,他們就回家了。
自從白人朝傑克開槍並且把他趕回到叢林,一年又過去了。這期間,為了尋找唯一能給他以「夥伴情誼」的巨猿,他和阿卡特向東走了好幾個月,一直深入到茫茫林海的縱深地帶。這一年,傑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本來已經很給實的肌肉變得像鋼鐵一樣有力,同時完善了樹上生活的技巧,練就了熟練運用天然與人工製造的武器的本領。至於在叢林裡辨別道路,打獵,更是到了爐火純青,神乎其神的地步。
傑克變成一個力大無比、滿腹韜略的勇士。他雖然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但是已經打得過任何一個健壯如牛的巨猿。阿卡特教給他怎樣和類人猿搏鬥,在這方面實在沒有比它更好的老師,也沒有比傑克更聰明伶俐的學生了。
他們倆在尋找阿卡特所屬的那支幾乎要滅絕了的類人猿時,一直吃著叢林能夠給予的最好的食物。碰到斑馬和羚羊,傑克的長矛總是百發百中;要麼就藏在通往小溪或者泉水的小路旁邊的灌木叢裡,看見它們走過來,就猛撲上去。
傑克用一張豹子皮裹著下身,不過他並不是為了遮羞才這樣做的。白人射向他的彈雨使得我們每一個人身上都潛在著的獸性在傑克身上十分突出地表現出來。而且由於父親與野獸為伍,在叢林裡長大,他這種「家傳」的稟性使越發揚光大了。他裹這張豹子皮起初是為了炫耀自己的戰利品——在一次肉搏戰中,他單刀直入,殺死一隻豹子。他看見豹子皮很漂亮,便想把它作為裝飾品被掛在身上,可是傑克不知道怎樣鞣制皮革,皮子很快就變硬而且散發出陣陣臭氣,開始腐爛,傑克只得十分懊惱地把它扔掉。後來看見一個黑人武士身上裹著一張經過鞣制的、十分漂亮、柔軟的豹子皮,便猛不防跳到那人肩上,一刀刺中他的心臟,把皮子搶到自己手裡。
他良心上一點兒也沒有感到不安。在叢林裡也許這是對的。而且這種弱肉強食的原則無須反覆灌輸,就會在人們心裡變得根深蒂固,不管他過去受過什麼樣的教育。傑克十分清楚,如果自己落在黑人手裡,他們也絕不會饒他一分。不管是他還是黑人,都不比獅子、野牛、斑馬、鹿或者其他難以計數的、在大森林的迷宮裡飛翔、逃竄、趾高氣揚漫步,或者偷偷摸摸奔跑的動物崇高一點點。誰都只有一條命,而這條命又被許多別的動物追尋著。消滅敵人越多,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就越大。因此,傑克微笑著裹好從黑人身上搶來的那塊豹子皮,和阿卡特一起繼續尋找類人猿。它們將張開雙臂歡迎他們。後來,他們終於找到了猿群。那是在密林深處,人跡罕至的地方,阿卡特和傑克來到一個天然的「競技場」。許多年以前,傑克的父親曾經在這樣的「競技場」目睹並且親自參加過那種「達姆——達姆」狂歡節的盛典。
他們先是在離「競技場」還挺遠的地方聽見巨猿敲打泥鼓的聲音。那時,兩位朋友正在一棵大樹上睡覺,忽然聽見一陣咚咚咚的響聲。他們同時醒來,阿卡特一下子就聽出那古怪的節奏意味著什麼。
「巨猿!」他大聲說。「它們在跳「達姆——達姆舞』呢!快走,克拉克——泰山的兒子,快到我們的同胞兄弟那兒去!」
幾個月以前,阿卡特給男孩取了一個它自個兒喜歡的名字,因為它總是掌握不了「傑克」這兩個字的發音。克拉克是猿語,比較容易譯成人類的語言,意思是「殺手」。現在「殺手」從他剛才躺著的那株大樹的樹杈上站了起來,舒展著年輕的手臂。月亮透過大樹的枝葉,在他棕黃色的皮膚上灑下點點光斑。
阿卡特也站了起來——跟它的同類一樣,那是一種半蹲著的姿勢。它的胸腔裡發出一陣低沉的嘯吟,表現出它「未卜先知」的快樂與激動。傑克應和著巨猿也嗷叫了一聲。然後阿卡特輕輕跳到地上。月光如水,泥鼓聲聲,眼前是一片林中空地,巨猿阿卡特彎腰曲背,拖著兩隻腳在明亮的月光下蹣跚著,旁邊走著皮膚光潔、英姿颯爽的傑克,與它那黑色的、粗毛滿身的身影形成鮮明的對照。傑克嘴裡哼著一首英國公立學校的孩子們常唱的歌兒。他十分高興,心裡充滿希望。盼望已久的時刻終於來到了。他正向「自己人」走去,正向「家」裡走去。隨著時光的流逝,貧困與冒險在他的生活中佔了主導地位,對家庭與父母的懷念漸漸地淡漠了。過去的生活就像一場夢。尋找海岸回到倫敦的決心受到挫折,希望變得那樣遙遠,似乎只是一場快樂而又無望的夢。
現在對於倫敦和文明社會的懷念已經被擠到腦海的最底層,就像他從未不曾有過那種經歷一樣。除了形體和心理的發展不同之外,他和身邊這只凶狠的巨猿並無兩樣。
每逢心裡高興,他就很粗魯地拍拍阿卡特的腦袋。阿卡特半是惱怒,半是玩耍朝他轉過頭,毗開滿嘴亮閃閃的獠牙,張開毛乎乎的長胳膊把地攔腰抱住,兩個朋友便照巨猿搏鬥的樣子撕打起來。他們在草地上翻滾著,嗷叫著,又掐又咬,不過從來也不咬緊牙關,只是玩玩罷了。對於他們倆,這都是極好的訓練。傑克在學校裡學的那些摔跤的技巧現在都派上了用場。阿卡特也很想試著學幾手。傑克從阿卡特那兒學到他們共同的祖先在這塊蒙昧的土地上漫遊時即已創造的秤種相互搏鬥的方法。那時候,整個世界渾渾噩噩,大樹大概還是蕨草,鱷魚還是飛鳥。
有一樣技巧阿卡特始終沒能掌握,那就是拳擊。儘管作為猿,打起架來,它也可以比較熟練地使幾下拳腳。它像公牛斗架那樣猛衝過來時,常常被傑克突然打到鼻子上或者肋骨下的幾拳擊敗。阿卡特十分驚訝,也十分氣惱。每逢這時,它那有力的牙齒恨不得咬碎傑克柔軟的皮肉。因為它畢竟還是一隻猿,不但愛發脾氣,身上還潛藏著許多凶殘的本性。不過,它生氣的時候,很難把傑克抓到手。當它氣昏了頭、發瘋似地向傑克衝過來時,拳頭便冰雹似地落到它的身上,而且打得又狠又準。阿卡特疼痛難忍,只得咆哮著敗下陣來,咧著被打腫了的嘴巴,半晌悶悶不樂。
這天晚上他們沒有拳擊,只是摸爬滾打,玩了一會兒。後來突然聞見一股豹子席塔的氣味,便十分警覺地跳了起來。那個龐然大物從離他們不遠的叢林裡走過。男孩和巨猿一起咆哮幾聲,那傢伙便溜之乎也了。
然後這兩位朋友又向正在舉行「達姆一達姆」狂歡節的地方走去。鼓聲越來越大,猿群的氣味強烈地刺激著他們的鼻翼。巨猿跳舞時鬧哄哄的聲音也已經不絕於耳了。小伙子興奮得渾身發抖,阿卡特也激動得背上的鬃毛倒堅——這是它高興或者憤怒時的標誌。
他們無聲無息地穿過叢林,離猿群聚會的地方越來越近了。他們趴在樹上一點一點地向前挪動,生怕驚動了猿群布下的崗哨。不一會兒,透過蔥籠的樹葉,一幅怪誕的圖畫出現在傑克那雙急切的眼睛前面。對於阿卡特,這場面自然十分熟悉,但是對於克拉克,也就是傑克,眼前的情景卻是聞所未聞。看見這野蠻的場面,他繃緊了每一根神經。月光卜,巨猿繞著那個頂部很平的泥鼓,瘋狂地舞蹈。泥鼓旁邊坐著三隻母猿,正用棍子使勁敲打鼓面。棍子由於日久年深磨得很光。
阿卡特懂得猿的脾氣和習慣,在這場瘋狂的舞蹈結束之前,頗識時務地躲在樹上不露面兒。它要等到鼓聲停息,大夥兒都填飽肚子之後,才招呼它們。然後,舉行一場談判,談判過後才接納它和克拉克為部落成員。有的猿可能提出異議,那就只好武力解決。對此,阿卡特胸有成竹。在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裡,部落裡的猿可能對他們持懷疑態度,可是最後,他們總會像同胞兄弟一樣和睦相處。
它希望這群猿認識泰山,倘若那樣,就可以很容易地把小伙子介紹給它們。而且日後實現自己最迫切的願望——讓克拉克在猿群中稱王時,不至於遇到太大的阻力。阿卡特費了好大力氣才攔住男孩,沒讓他冒險闖到那群正在跳舞的巨猿當中。他如果真闖進去,他們倆只能立刻被猿群撕成碎片。因為在舉行這種怪誕的盛典時,巨猿個個歇斯底里大發作,就連叢林裡最兇猛的食肉動物看見,也得敬而遠之,退避三舍。
月亮漸漸向「競技場」四周參天古樹連成的林海中沉沒,咚咚咚的鼓聲越來越弱,跳舞的猿也放慢了舞步,直到最後「一錘定音」,巨猿一起向早已準備好的「筵席」撲過去。
阿卡特經過這一陣子觀察之後,對克拉克解釋道,這次盛典是為新王「登基」而舉行的。它還把一隻塊頭很大、粗毛濃密的巨猿指給男孩看,告訴他,這便是大家新選的君王。毫無疑問,像許多人類的統治者一樣,它是殺死「先王」之後,才在部落裡稱雄的。
巨猿填飽肚子之後,有的已經開始爬到樹上睡覺去了。阿卡特連忙拉了一下克拉克的胳膊。
「跟我來,」它輕聲說,「慢慢走,阿卡特怎麼辦你就怎麼辦。」
阿卡特在樹上慢慢地爬著,一直爬到「競技場」一邊的一根樹枝上。它在樹枝上默默地站了一會兒,然後發出一聲低沉的嘛吟。立刻,二十隻巨猿跳了起來,凶狠的小眼睛向四周緊張地張望著。猿王最先看見樹上那兩個身影。它發出一聲不祥的嗷叫,蹣跚著向前走了幾步。它毛髮倒豎,兩條腿僵直,走起路來搖搖晃晃,身後跟著一群巨猿。
它在阿卡特和克拉克棲身的那棵大樹下面停了下來——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剛好不會遭到突然襲擊,真是一個小心謹慎的王!它分開兩條小短腿兒站在那兒前後搖晃著,齜牙咧嘴,低沉的嘯叫聲慢慢變成憤怒的咆哮。阿卡特明白它想跟他們打架。老猿不想跟它發生衝突,它和男孩是為了投奔它們才來這個部落的。
「我是阿卡特,」它說。「這位是克拉克。克拉克是猿王泰山的兒子。我也曾是猿王,不過我們住在一座小島上。我們來這兒是想跟你們一起打獵,一起消滅共同的敵人。我們是了不起的獵手,偉大的殺手,讓我們和睦相處吧。」
猿王的身子不晃了。它皺著眉頭惡狠狠地盯著阿卡特和克拉克,一雙充血的眼睛野蠻而又狡詐。它剛剛獲得王位,惟恐有什麼閃失,更怕這兩隻陌生的猿侵犯它的利益,而且那個克拉克光滑、黝黑的皮膚上連一根毛也沒長,很容易讓大夥兒聯想起「人』」。而人,它既怕又恨。
「滾!」它叫喊著。「快滾!要不然我就把你們都殺了!」
小伙子站在巨猿阿卡特身後,心裡一直充滿熱望和歡樂。他真想一步跨到這群毛乎乎的野獸當中,向它們說明他是它們的朋友,是它們當中的一員,他一直以為它們會張開雙臂歡迎他,現在聽了猿王的呵斥,心裡充滿憤怒和悲傷。黑人打他,追他,趕他。他去找自己的同類——白人,迎接他的不是熱情的問候而是瓢潑的彈雨。於是,他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巨猿的身上,以為從它們那兒能得到人類不願意給他的「夥伴情誼」。可是現在,這一切全都成了泡影,滿腔的憤怒一下子湧上心頭。
猿王幾乎就在他的下面,別的巨猿呈半圓形站在離王幾碼遠的地方,正津津有味地觀察事態的發展。阿卡特還沒弄清小伙子要幹什麼,更沒來得及加以阻止,克拉克,也就是傑克,已經縱身跳下大樹,站在猿王面前。那傢伙現在快要暴跳如雷了。
「我是克拉克!」小伙子大聲說。「我是偉大的殺手。我是以朋友的身份來跟你們一起生活的。你想趕我走,這很好,我會走的。但是在我離開此地之前,我要讓你明白,泰山曾經在猿群中稱雄一方,泰山的兒子也仍然是你們的主人,他不怕你們的王,也不怕你!」
猿王十分驚訝,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它以為這兩個「入侵者」誰也不敢如此莽撞。阿卡特也嚇了一跳,它大聲叫喊著,讓克拉克趕快回來。因為老猿知道,在神聖的「競技場」,倘若發生戰事,別的猿會蜂擁而上,幫助它們的王,和外來者搏鬥,儘管這位猿王壯得像座鐵塔,壓根兒就用不著別的猿幫忙。一旦巨猿有力的牙齒咬住男孩兒的脖頸,一切就都完了。從樹上跳下來救克拉克,對於阿卡特也意味著死亡,可是老猿沒有半點兒猶豫。它毛髮倒豎,大吼一聲,就在猿王向克拉克撲過去的剎那之間,縱身一躍,跳到草地上。
猿王張牙舞爪向小伙子猛撲過去,滿嘴黃牙恨不得一下子咬住克拉克褐色的皮肉。克拉克也向猿王猛撲過去,一閃身,躲過那兩條粗壯的手臂。然後一個金雞獨立,回轉身,用盡平生力氣朝巨猿肚子上猛擊一拳。猿王尖叫一聲,跌倒在地。它拚命掙扎,想抓住那個靈活的、赤裸著身子的「怪獸」。克拉克施了個金蟬脫殼之計,它又撲了個空。
猿王身後那群巨猿因為憤怒和驚愕都大叫起來。它們愚笨的心裡充滿殺機,一起向克拉克和阿卡特撲了過來。老猿很聰明,不幹這種寡不敵眾的傻事。它也明白,現在勸說克拉克撤退毫無用處。延誤那怕一秒鐘也只能意味著死亡。現在只有一線希望,它緊緊抓著它不放——阿卡特攔腰抱住克拉克,把他扛到肩上,回轉身,向懸垂在「競技場」那邊的幾根不太高的樹枝飛快地跑去。那群可怕的巨猿緊緊跟在身後。阿卡特雖然「年事已高」,克拉克又在它肩上拚命掙扎,但它還是比那群追趕他們的巨猿更敏捷。
它飛身躍起,抓住一根懸在半空中的樹枝,然後像一隻動作靈巧的小猴子,和背上的克拉克一起蕩到一棵大樹上,暫且逃脫了那群巨猿的毒手。它沒有踟躇不前,而是繼續在夜色籠罩的叢林裡奔跑,一直把背上的小伙兒背到安全的地方。那群巨猿追了一會兒,看到望塵莫及,又遠離了自己的夥伴,便停下腳步,站在大樹下面又吼又叫,叢林裡鬧哄哄響成一片。後來一個個垂頭喪氣回轉身,向「競技場」走去。
阿卡特斷定它們不再追趕之後才停下腳步,放下克拉克。小伙子氣得要命。
「你幹嘛一直把我背到這兒?」他嚷嚷著。「我本來要給它們點兒顏色看看。給所有那些猿!現在它們一定以為我怕它們。」
「它們怎麼看你都無所謂,」阿卡特說。「你還活著,這是最重要的。如果不把你背到這兒,你現在早死了,我也一樣。你難道不明白,當許多猿呆在一起,而且它們都發瘋的時候,就連獸中之王努瑪也得遠遠地躲開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