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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到這裡,忽然把聲音壓得極低,只有我一個聽得見:「她就在那截城牆後面,我知道!」
  我心緒亂極,實在不知如何才好,只聽得那傢伙一面揮著槍,一面還在叫嚷:「你敢不敢?敢不敢?」
  我一口惡氣,正無處發出,立時轉頭向他:「有什麼不敢?什麼我都敢!」
  我一有了回答,那人反倒靜了下來,後退了一步,盯著我看,雖然隔著玻璃,也可以看出,他眼光之中,充滿了憤怒和凶狠。
  這時,我也比較鎮定,知道自己一定是答應了他做一件什麼事,可是由於剛才思緒太亂,竟沒有聽清楚他要我做的是什麼。
  年紀輕,行為有一股豁出去的勁,答應了做就做,有什麼大不了的,所以也懶得再問。
  那傢伙盯了我足有一分鐘,我也同樣盯著他,他這才一揮手,叫:「香香,我們走!」
  我正在想,祝香香怎麼會跟他走,可是他一轉身,向大路走去,祝香香竟然就跟在他的身後!
  我又驚又急,一步跨出,祝香香轉過頭來,向我身後,指了一指,我轉過頭去,沒有看到什麼,再轉回頭來時,已有軍官扶起了那傢伙的車,祝香香上了他的車,那傢伙上了另一輛車,一陣引擎響中,兩輛車先疾馳而去,其他的軍官,紛紛上車,老高的塵土揚起,名副其實,車隊絕塵而去!
  我呆立著,任由塵土向我蓋下來,心中委曲和憤怒交集,驚訝和傷心交織,不知是什麼滋味,也不知如何才好,更不知呆立了多久。
  等到我又定過神來,日頭已經斜了,我一低頭,看到地上,除了我的影子之外,身邊還有另外一個細長的影子在--那也就是說,就在貼近我的身後,另外有人!
  我疾轉過身,就看到了一個很美麗的婦人,正望著我,這美婦人叫人一看,就感到十分親切,我也立刻知道了她是祝香香的母親--剛才祝香香曾說過的!
  一看到了她,我只覺得心中的委曲更甚,同時,也覺得心中不論有什麼樣的委曲,都可以向她傾訴。我指著祝香香離去的方向,啞著嗓子叫:「那傢伙……香香說那傢伙是她的丈夫!」
  我一面說著,一面還重重地頓著腳,表示這種情形,荒誕之極!
  可是,香香媽媽卻用祥和的,聽了令人心神寧貼的聲音道:「是的,他們指腹為婚。」
  雖然我對她很有好感,可是也按捺不了怒火,行動也就無禮起來,我指著她的腹部,尖聲道:「你……你怎麼可以做這樣愚蠢的事,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代?你們這些大人,簡直……簡直……」
  她打斷了我的話頭:「我也認為這是大人的荒唐行為。那不是我決定的,是香香父親的決定!」
  我忍不住口出惡言:「他混賬!他沒權做這樣的決定。」
  香香媽媽伸手按住了我的肩頭,柔聲道:「小伙子,你又有什麼權了?你能做她的丈夫嗎?」
  我徒然張大了口,寒風灌進我的口中。要那個年紀的我回答這樣的問題,實在太困難了!
  所以,我根本答不上來!
  香香媽媽歎了一聲,她這時的神情,又令我心頭亂跳!我見過的!在那枝鬼竹上,現出來的那個女人像就是她!一定就是她!
  事情越來越離奇古怪了!
  還有,那傢伙問我「敢不敢」,顯然是在向我挑戰,我想也沒有想就說「敢」,我是接受了一項什麼樣的挑戰呢?
《少年衛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