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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我坐倒在地,抬起頭來看時,她已然優閒地坐在沙發上。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美麗的少婦,剛才曾擊倒我這樣的一個大漢?
  她以穿著繡花鞋的足尖,撥了沒落在地上的手槍,道:「衛先生,你仍舊可以拾起它來對付我的。」我喘了一口氣,無話可說。黃俊忽然道:「師叔,你剛才這種環三式,可就是師門絕技『猛虎三搏免』麼?」
  她攝微地點了一點頭,黃俊的面上,現出極其驚歎佩服的神色。
  我一聽得黃俊稱呼她做師叔,不由得陡地呆了一呆,隨即我罵了幾聲「該死」!當然那是罵我自己,為什麼在知道了她的名字叫黎明玫之後,竟會一點也不作預防:因為黎明玫的名字,有個時期是個大響亮過的,過去我也只鄰她。
  黎明玫這個名字,我在一看到的,就感到有點熟悉,但是我竟會想不到,這個黎明玫,就是十多年前,曾經名馳大江南北,令得武林中人,不論黑白兩道,盡皆為之失色,武功造詣之高,猶在北太極掌門人之上的北太板門長輩之中,最年輕的一人!
  那時,她正是十九二十的年紀,芳蹤到處,所向無敵,我知道她到過上海,那時我正在南洋,特地趕到上海,想會她一面,但是她在上海,懲戒了上海黑社會七十二黨的黨魁,從數百人的包圍之中,從容脫出之後,已然不知所終。
  這件事,我一直以為憾事,當時,我年紀正輕,是頗想向她領教一番的。
  結果,我很慶幸。未曾與她交手,但是我也很遺憾。因為黎明玫這個人;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怎麼樣也找不到她的下落了。
  想不到,事隔十三年,我竟然和她見面,而且是在這樣一個場合之下!
  我定了定神,也不急於站起來,道:「黎小姐,體贏了。」
  黎明玫面上,仍然帶著淡淡的微笑,道:「不算什麼,衛先生,體剛才向我出其不意的那一抓,是揚州瘋丐金二的嫡傳功夫,方今世上,只怕只有你一個人,會這手功夫了!」
  我雖然敗在她的手中。而且敗得如此狼狽,但是聽了他的話,我也不禁有點自傲起來,道:「黎小姐果然好見識。」
  黎明攻一笑,道:「我的師姐,有幾句話要和你說,你和他單獨地談一談吧!」她一面說,一面略伸了伸懶腰,向樓上走去。
  那柄手槍,仍然留在地毯上,我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我突然撲了過去,把槍在手,向她背後發槍……但是我只是想了一下,並沒有想這樣做。黃俊已然走了近來,低聲道:「衛先生,咱們到花園去。」
  我站起了身,心中一直在想,何以十三年前,俠名遠播的黎明玫,竟會為死神服務,黃俊又何以來到了此地?看了看手錶,已經將近七點鐘了,我實在沒有再多的時間,和黃俊商談。
  「黃先生,」我冷冷地道:「如果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我想告辭了。」
  「當然有!」他的臉色很莊嚴,幾乎是附耳向我說:「如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也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那幅地圖,石菊是交給你了!」
  我陡地吃了一驚,定晴望著他。
  「讓我們到花園去,好不?衛先生,你應該相信我。」他的面色,極其減懇。
  我考慮了並沒有多久,便跟著他來到了花園中,我們站在草地的中心,從二樓的一個長窗中,我可以看到黎明改正在踱來踱去。
  「黃先生,你剛才說只有你一個人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我先發問。
  「那表示我和他們,並不是一夥,和你所想的完全不同,你想我的槍法,當真那麼壞麼?」他和我緩緩地走了幾步,然後附嘴在我耳邊低聲回答。
  我知道他是指剛才打中了水晶吊燈的那件事而言,就問道:「如今你想怎麼樣?」
  「那地圖,」他的聲音雖低,但是語意卻非常堅決:「在什麼地方,你快交給我吧!」
  我剛才交沒有否認,已然等於是默認,但是我仍然問道:「你怎麼知道那份地圖在我手上?」黃俊匆幻道:「很簡單,在荒島上,我特地圖交給了石菊,後來,你和石菊兩人,上了『死神號』,你離開了,一定是石菊將那份地圖交給了你。」
  「你推斷得不錯、」我點丁點頭:「可是你既已將地圖給了石菊,為什麼又要取回?」
  「現在情形不同了,我要那份地圖,去向死神贖一個人?」黃俊說。「黃先生,你可知道那份地圖,關係著三億美金這一筆大數字?」我說。
  「當然知道:「他漸漸漲紅了臉,揮舞著雙手,「可是,全世界的財富,對我來說。還不如他一個人來得重要,衛先生,你將地圖交出來,對你,對我,都有好處,你也不是貪財的人,而且,老實說,那份地圖——」他講到這裡,突然住口,頓了一頓,才改言道:「你快交出來給我吧!」
  我心中迅速地想他、石菊、黎明玫、那份地圖、「死神」之間的錯綜複雜的關係,很快地,我便搖了搖頭,道:「不能,石菊既然將那份地圖交給了我,我就一定要送到她指定的地方,不能交給你!」
  黃俊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那樣蒼白,連我也不禁為他擔心。他身子搖晃,幾乎跌傷在草地上,我不等他開口,又道:「我還有許多話要問你,為什麼北太極門掌門,要命石菊來清理門戶,為什麼黎明玫會在死神的巢穴,為什麼那幅地圖關係著如此巨大的一筆財富……」黃俊不等我講完,便突然叫了起來:「不要問了!」
  接著,他又壓低了聲音,道:「這一切,內情的複雜,我也不是三言兩語,便可以講得完的,衛先生,我求求你……」
  「老弟!」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你別妄想了,我絕不會答應你的!」
  他的臉色,實在比一個剛聆聽了法官判決死刑的犯人,還要難看,道:「你……當真不肯再救我?」
  我用更堅決的語氣回答他:「當初我救你,是因為我當你是一個有血性的有為青年,但如今我不再救你了!」黃俊忙道:「衛先生,你別忘了,你救我,也正是放你自己啊!」
《鑽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