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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聽到田太太的啜泣聲,突然間,杜仲踏前了一步,面上的神色,更加嚴肅了,他來到了空無一人的鋼琴椅上,微鞠了一躬。道:「蘿絲小姐,你回來了,讓所有的客人,仔細欣賞一下你的琴聲。你為什麼不將這個鋼琴蓋揭了開來呢?」
在杜仲講那幾句話的時候,我幾乎笑了起來,因為他的言語以及態度,委實是太滑稽可笑了,簡直就像是個瘋子一般。可是,在他那幾句話一講完之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我看得非常清楚,只聽得像是有一個少女,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老實說,在這樣的境地之中,聽到了那樣的一下幽幽的歎息之聲,的確是很令人毛骨悚然的。緊接著,鋼琴的蓋已然慢慢地自動地揭了開來。
在鋼琴旁邊,只有杜仲一人。
而杜仲的雙手,正放在胸前,人人可見,揭開琴蓋的,莫非當真是蘿絲的靈魂?大廳中增加了不少濃重的呼叫聲,我正在設想。杜仲可能是一個魔術師,利用黑暗的光線,用黑絲將鋼琴蓋提了起來。這樣做法,對於一個能幹的魔術師來說,絕非什麼難事。
可是,另一件費解的事.又突然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在琴蓋被揭開後,琴鍵正在跳動著,完全像有兩隻手在上面按動一樣!
叮冬的琴聲,本來是十分悠揚動聽的,可是此際,卻籠上了一種鬼氣,令得人呼吸急促,使人遍體生寒,如臨鬼域!
琴鍵的自動跳動,這當真是難以解釋的事,大約過了十來分鐘,琴鍵停止了跳動,琴聲也停了下來。
杜仲又向著空無一人的凳子道:「蘿絲小姐,你可願和你的姨媽,說上幾句嗎?」
田利東太太歇斯底里地叫道:「蘿絲,有什麼話,快對我說啊!」
杜仲接著,便後退了一步,道:「田太太,她有話要和你說,希望你走近來。」
田太太的身形,顫巍巍地來到了鋼琴旁邊,她雙手微微發抖,向前摸索著。
杜仲立即阻止她的行動,道:「田太太,靈魂是摸不到的。」
就著幽紅的香火,我可以看出田太太已經滿面淚痕,道:「蘿絲,你有什麼話,快說!」杜仲伸出一隻手來,道:「田太太,蘿絲的話,一定要通過我的掌心,才能使你聽得到,你將耳朵貼在我的手掌上來。」
田太太點著頭,依言而為,把耳朵貼在杜仲的掌心,一動不動地傾聽著。
她側著頭,面部恰對著我,我可以看到她面上的神情變化,忽憂忽喜,最後,變得十分嚴肅,道:「蘿絲,一定要這樣麼?」
在這些時間中,我們什麼也沒有聽到。
但是,看田太太的情形,她顯然是聽到了什麼的,她發出了一句話之後,又點了點頭,道:「蘿絲,既然你如此說法,我自然照你的話去做……好……好,我答應你,不講給任何人聽。」
她講完了那幾句話後,又失聲叫道:「蘿絲!蘿絲!」杜仲將手慢慢地放了下來,道:「她的靈魂,已然遠去了!」
田太太重又流起淚來,叫道:「利東!利東!」
田利東立即道:「開燈!」
大吊燈又亮了起來,田太太走到田利東的面前,道:「利東,蘿絲說……」她才講了三個字,便突然住口不言。
我自始至終,只是盯著那個召靈專家,黃彼得低聲道:「你信了麼?」
我立即道:「不,我一點也不信,這其中一定有重大的陰謀!」
我的話可能說得大聲了些,每個人都向我望了過來,杜仲的面上死板板的,毫無神情地瞪著我。田太太道:「不對,杜先生的確將靈魂召來了,我親耳聽到她對我說了話!」我聳了聳肩,道:「彼得,我們走吧!」
這時候,我也發現那個一直戴著太陽眼鏡的人,也已經站起身來,向外走去,黃彼得和其他人幾句寒暄,使那人比我們先出門。
等到我們出去的時候,只見那人已然登上一輛街車,幸而我眼尖,還能看出那輛街車的車牌。
在歸途上,黃彼得問我:「我也同意這其中一定有陰謀,但是杜仲所做到的一切,不是太神秘些了麼?」我答道:「乍看,像是十分神秘,其實有許多,都是容易解釋的。」黃彼得道:「不錯,琴蓋可以用黑線吊起,琴音可以用小型錄音機達到目的,甚至田太太聽到的話,也可以由小型錄音機,通過杜仲的手掌,以極微的音量,送入田太太耳中,但是,琴鍵怎麼會自己跳動呢?」
我想了一想,道:「只怕那架鋼琴中,另有我們所不知的古怪。彼得,我決定今晚,再到田家的大廳中去查勘一番。」
他轉過頭來望我,道:「你準備不經過主人的同意就行事麼?」
我點了點頭,道:「是的。」黃彼得半晌不語,道:「可要我和你一起去?」我想了一想,道:「不必了,你也有你的事,你首先要弄清楚,田太太在杜仲的掌心中,究竟聽到了一些什麼話!」
黃彼得道:「我盡量去設法。」說話之間,車子已經到了我家的門口,迎面駛來了一輛街車,我一看那車牌,不由得震了一震,連忙打開車門,一躍而下,用手將那輛街車攔住。
因為那正是我適才看到那個留著小子的人登上的那輛,居然會在我家的附近出現,我現在是不能不問上一問。
我立即問司機,道:「剛才你的客人,可是一個留著小子的男人?」
司機點點頭道:「不錯。」我立即道:「他是在那裡下車的?」司機望了我一眼,道:「你是什麼人?」
黃彼得走了過來,替我解了圍,他道:「我是私家偵探!」司機順手向前面一指,道:「在那裡下車的!」
我循著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心中不禁「怦怦」亂跳,的士司機所指的,正是我家的門口!我連忙又問了一句:「你沒有弄錯?」
的士司機不耐煩地向我望了望,道:「當然不會弄錯!」我回過身來。對黃彼得道:「在田家的時候,你可曾經注意那個留著小子,戴著黑眼鏡的人?」黃彼得道:「我未曾注意,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