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側耳聽了一下,沒有聲音,我又小心地用食指,在玻璃上彈了幾下,彈出了裂縫,然後,以手掌將玻璃弄了一塊來,再伸手進去,將窗子打開。
  這些手續,全是夜賊的基本功夫,我相信做得十分好。窗子打開後,眼前一片黑暗,我停了片刻,才看清那間浴室,十分寬大。
  但是,那間浴室,卻也給我以十分奇特的感覺。
  起先,我幾乎說不出為什麼我對那間浴室,會有這樣特異的感覺,但是我立即看出來了,因為,那浴室既沒有浴巾,也沒有廁紙,倒像是棄而不用的一樣。
  我又傾聽了片刻,浴室的門關著,我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形,但是門縫中卻一點光亮也沒有,由此可知屋中的人,離開浴室很遠。
  我又以小鋼鋸,鋸斷了兩枝鐵枝,然後,輕輕而易舉地,躍入了浴室之中。
  我到了門旁,又仔細傾聽了一會。
  雖然我相信我自己的行動,十分正當。但是我這時的行動,卻直接地觸犯了法律,如果為屋主人捉到的話,那我非坐牢不可,這實在是不可想像的丟人,所以我必須小心從事。
  聽了片刻,外面仍沒有任何聲音,我才輕輕地打開浴室的門。
  我將浴室的門,打開一道縫,向外看去,一看之下,我不禁一愣。這間浴室是一間房內浴室,我看出去,當然看到那間房間。
  可是,那卻是一間什麼家也沒有的空房間!
  我呆了一呆,在空房間中轉了一轉,又打開了房門,房門外面,是很寬敞的廳子。但是也是空蕩蕩地,什麼也沒有。
  在廳子的一邊,另外有兩扇門,門縫下並沒有光線透出,我輕輕地一打開,兩間房間,也都是空的。我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這是怎麼一回事?楊天復呢?他在什麼地方?
  難道我剛才經歷的一切,全是幻覺。
  可是,我的那封信,被人取去了,我袋中,多了一張五元的鈔票,那卻是實實在在的事情。
  我又看了廚房、工人房,這一層樓,不但沒有家,而且的的確確地沒有任何人。
  當然,楊天復可以趁我爬上天台之際,離屋而去,但是要知道,楊天復並不是事先知道我會送信來而在這裡等我的。
  而楊天復必定是住在這裡的,要不然,他也不會穿著睡袍,但是,一個人可能住在一間完全空的,什麼也沒有的房子中麼?
  我在屋中呆了片刻,心中充滿了疑問,我知道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可以揭穿這個謎,那就是我退出去,再去按電鈴,要楊天復來開門。
  當他來開門之際,我說不得,只好用硬來的法子,闖進屋去,和這位神秘的先生見見面了。
  我打定了主意,想開了大門走出去,但是卻打不開。我又怕弄出太大的聲響,因此又退了回去,回到了那間浴室中,從窗口爬了出去,沿著水管,向下滑去,我當時,不向上爬,由天台的路走,而向下滑去,那實是犯了最大的錯誤!
  就在我滑到離地面還有五六尺之際,突然,兩道強光,射了過來,一齊照在我的身上,同時,聽得有人喝道:「別動!」
  我本能地身子縮了一縮。立即向下躍來,但是我在落地之後,強光依然照住了我,同時我聽得手槍扳動的聲音。
  我舉起了雙手,叫道:「別開槍。」又聽得人喝道:「別動!」
  那兩個呼喝的聲音大是嚴厲,在被電筒照得什麼也看不見的情形下,彷彿有兩個人,向我走來,我腹部立即中一拳。
  那一拳,對我來說,實是如同搔癢一樣,根本不覺得疼痛,但是我知道,如果普通人捱了那麼一拳的話,一定會痛得流冷汗的,我這時絕不能暴露自己的真正身份,因為我如今,是一個被捉住的小偷了,所以,我也必須和普通人一樣。
  當下,我「啊呀」叫了出來,彎下身去,叫道:「別打!別打!」我正在說著「別打」,兜下巴又捱了一拳。
  我立即裝著仰天跌倒,緊接著,我又被人粗暴地拉了起來,同時,「格」地一聲,我的右腕,已經被手銬銬住了!
  也直到這時,我才看清對付我的這個人,並沒有穿著制服。我心中暗忖真是運氣太差,何以會遇上了便衣人員的?
  當時我實是沒有發言的餘地,因為那兩個人手上都有著槍,其中一個拉著我向前走去,我沒有法子和他掙扎,雖然我可以用七種以上的法子,掙脫那個手銬,但是這是一條直路,當我掙脫了手銬之後,如果我向前逃走的話,兩柄手槍的子彈,一定會比我的身法快得多。
  我跟著他們,來到了街口,只見一輛黑色的大房車,駛了過來,司機帶著一頂呢帽,將帽簷拉得低低的,看不清他的面目。
  那兩個人中的一個,踏前一步,打開了車門,喝道:「進去!」我這時不能不出聲了,因為這輛車子,不是警車。我問道:「到那裡去?」
  我的話一出口,背上又「咚」地捱了一拳,那大漢道:「到警局去,還有到什麼地方去?請你去跳舞麼?」
  我向那輛黑色的大房車一指,道:「朋友,這不是警方的車子,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那兩個大漢,一聽得我這樣說法,面色不禁一變。
  從他們兩人面色一變之中,我已經可以肯定,這兩個人絕不是警方的便衣人員,而我之所以落在他們的手中,可能是我的行動,早已為羅勃楊所知的緣故,而這兩個人,也可能是羅勃楊所派出來的。
  我一想這一點,反倒沒有了逃脫的念頭。
  因為,我一直想追尋和張小龍失蹤有關的線索,但是到目前為止,卻一點結果也沒有。本來,我如果能和那個羅勃楊見面的話,對整件事情,自然大有裨益。但是羅勃楊不但十分機警,他的住處,更是神秘到了極點,令得我一無所獲。
  如今,這些人既不是警方人員,自然和羅勃楊有關係,就算和羅勃楊沒有關係,也和張小龍的失蹤有關,正是我追尋不到的線索,既已到手,又如何肯輕易地放棄?在我心念一轉之際,只聽得那司機咳嗽一聲,將帽子拉高了些。
  我看到那司機的面色眼神,全都說不出來的陰森,他向那兩人使了一個眼色,那兩人立即各以手槍,抵住了我的腰際,低喝道:「識相的,跟我們走。」
  我忙道:「兄弟,我……只不過是一個倒楣的小偷,你們……」
  那兩人不由分說,以槍管頂我,將我推進了車廂,「砰」地一聲,車門關了,車子立時向前,疾馳而出,我想注意一下他們將車子駛到什麼地方去,但是那車子的後座,和司機位之間,有著一層玻璃,還有黑色的絨布簾,兩面和後面的窗子,也是一樣。
  那兩個大漢拉上了簾子,我在車廂之中,便什麼也看不到了。
《妖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