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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那是甚麼方法,他並沒有說,我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而且,那正是我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在這座龐大的海底建築物中,有著至少上千個人,上千個房間,有著最嚴密的守衛,也有著最新式的武器。即使是調動世界上最精銳的軍隊進攻,只怕也不容易將之完全毀滅,而張小龍,他卻那麼肯定……
  霎時之間,我心中不禁替張小龍可憐起來。
  張小龍顯然是沒有辦法和敵人同歸於盡的,他之所以如此說法,而且態度又這樣的肯定,那可能是因為他心中太想和敵人同歸於盡了,以致在心理上產生了一種病態的幻覺,認為他自己的確有力量,來和敵人同歸於盡。這種病態的心理現象,往往是導致一個人神經錯亂的先聲。我一想到這一點,不禁更為張小龍擔心起來!因為事情發展的結果,極可能是他自己自殺死了,但是在死前的一剎那,他卻還以為自己已和敵人同歸於盡,而感到極大的滿足!
  我想到此處,心頭更泛起了一股寒意。
  我不再想下去,也不再說下去,只是默默地轉過身,向門口走了出去,到了門口,我才道:「我還會再來看你的。」
  張小龍道:「你不必再來看我了,而你自己,如果能夠逃出去的話,也最好就在這幾天內逃走,要不然,我的毀滅行動一開始,你就也難免了!」
  我心中大是吃驚,當然,我的吃驚,不是因為張小龍的話,而是因為他講話時的那種神態。他分明已經有了顛狂的傾向!
  我沉聲道:「張先生,你要鎮定些,事情總會有辦法的。」
  張小龍的眼中,突然閃耀出智慧、勇敢和堅定交織的光芒來,道:「在你來說:『事情總會有辦法的』這句話,只不過是一句十分空泛的話,但是在我來說,這句話卻是可以實現的。」
  我呆了一呆,道:「張先生,這樣說來,你已經有了具體的行動計劃。」
  張小龍的回答,十分簡單,只有一個字,道:「是。」我不得不直接地提醒他,道:「張先生,你不覺得這只不過是你心中的空想?」
  張小龍迅速地回答道:「在科學家的心中,是沒有空想的,只有計劃,將自己所設想的變成事實。」我道:「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張小龍倔強地昂著頭,並不理睬我。
  我吸了一口氣,道:「好,算你以為可能,我相信我們兩人的交談,在這裡,不會有第三個人聽得懂的,你的計劃如何,為甚麼你自己一定不能脫險,你可以和我說上一說。」
  張小龍搖頭道:「不,這件事,只允有我一個人知道。」我正在對他的固執,感到毫無辦法之際,忽然心中一亮,想出了一個對策來,立即道:「張先生,你不肯和我講你的計劃,而你又要和所有的敵人,同歸於盡,那麼,令尊怎樣才能夠知道你是如此光榮而死的呢?」
  張小龍呆了好一會,道:「我會有辦法的,在我的計劃實施之前,我會將它的內容,簡略地寫在一張紙上,將紙放在一隻空瓶中,浮上海面去,這只空瓶可能在一個海灘上登陸,那麼,我的行動,便自然也可以為世人所知了。」
  我的「妙計」又落了空。到了這時候,我已真正難以再勸得醒張小龍了。而且,根本連我自己也沒有逃走的把握,就算勸得張小龍肯和我一起走了,那又有甚麼用處呢?所以,我不再說甚麼,出了張小龍的房間,經過了他的實驗室。剛出實驗室我便不禁一呆。只見兩個持著我曾經見到過的那種似槍非槍的神秘武器的人,正在等著我,我一出去,他們便以槍口對準了我,喝道:「走!」
  我陡地一呆,道:「這算甚麼,我不再是受托有重要任務的貴賓,而是囚犯了麼?」
  那兩個人道:「我們不知道,我們只是奉命,押你去見首領。」
  我聳了聳肩,雖然,那兩人離得我如此之近,我要對付他們,絕不是甚麼難事,但是目前,我卻還沒有這樣的打算。
  我被這兩個人押著,向前走去,不一會,來到了一間房間中,我看到了一個我沒有見過的人,那人在我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黑布,使我甚麼都看不到。
  我的心中,只是在驚疑他們準備對我怎麼樣,而並不害怕。
  因為我知道,如果他們要殺我的話,那實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絕不用那麼費周章的。
  我被蒙起了雙眼之後,又被人帶著,走出了那間房間,有兩個人,一左一右,扶住了我的手臂,在向何處走去,我並不知道。
  我只是計算著時間,幾乎按著自己的脈搏,數到了七百三十次,也就是說,約莫過了十五分鐘光景,便停了下來,我聽得一個聲音道:「將他面上的黑布除下來。」
  我一聽得那聲音,心中不禁為之一愣。
  是那純正的國語,是那熟悉的聲音,我不等身旁的兩人動手,兩臂一振,將兩人推了開去,一伸手,扯下了蒙在我面上的黑布。
  我以為我一定可以看到這個野心集團的首腦了,怎知我料錯了,我仍然對著那一副電腦傳譯機,也仍然是在我以前到過的那間房間中!
  我難以抑制我心中的怒意,大聲道:「這是甚麼意思,將我這樣子帶到這裡來,是甚麼意思?」
  那聲音道:「是懲戒,衛先生,這是最輕的懲戒。」我抗議道:「懲戒我甚麼,是我辦事不力麼?」那聲音道:「你辦事是否出力,我們不知道,因為你和張小龍之間的談話,我們無法聽得懂。」
  我心中暗暗歡喜,道:「我用的是張小龍故鄉的土語,我相信這樣,更可以打動他的心。」
  那聲音道:「那完全由得你,你和張小龍的談話,我們已全部錄了音,你回到你的房中之後,我們會開放錄音機給你聽,你要用英文將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翻譯出來,我們不容許你弄甚麼狡獪,你要知道,要找一個聽得懂你所說的那種方言的人,並不是甚麼困難的事,你可知道麼?」
  我心中又暗暗吃驚,他們要找一個聽得懂四明山區土語的人,當然不是難事,大約至多只要兩三天,便可以成事了。
  而且,即使我照實翻譯了我和張小龍的對話,他們也一定會這樣做的,因為他們實際上並不相信我。而我卻並不準備照實翻譯,而且準備胡謅一道。
  我的胡謅,大約在三天之內,可以不致被揭穿,而張小龍給我離開這裡的限期,也是三天。
  也就是說,三天之內,我再不想辦法離開這裡的話,我將永遠沒有機會離開這裡了。
  三天,對於焦急地等待甚麼事情來臨的人,可能是一個十分漫長的時間,但是在如今這種情形之下,對我來說,三天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促、太短促了。
《真菌之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