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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納爾遜站了起來,而且驚惶的神色,越來越甚,方天按動了電視上的一個掣後,我聽到了納爾遜所發出的喘息之聲。
  方天對著一具傳話器,講了幾句話,突然,在電視的傳音設備上,傳出了納爾遜的聲音。
  但是,納爾遜所說的,卻絕不是地球上的語言,而是土星話!
  「獲殼依毒間通過寄生體的發聲系統而說話」……方天的話實現了!
  我不去理會他們之間在說些什麼,我只覺得自己的雙腿發軟!
  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而且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失去的!
  盡避我自信比普通人要堅強得多,但是我仍然難以忍受這樣的打擊,我幾乎是跌倒在椅上,視線仍未曾離開電視機。
  電視銀幕之上的納爾遜,這時恰如被禁錮在一隻籠子之中的野獸一樣,在那狹小的太空艙中,左衝右突。同時,從電視傳聲系統中傳出來的,已是地球上的語言,那是我聽得十分熟悉的納爾遜的聲音,叫道:「衛斯理,快制止方天的瘋狂行動,這是什麼?這算是什麼?這簡直是謀殺!」
  我整個人跳了起來,大聲道:「快,快停止電源!」方天忙道:「不能,這時的他,已經不再是……」我明白方天的意思,可是看到納爾遜的情形,我忍不住喘氣。就在這時,一個高級安全官,衝了進來,高叫了有意外。
  我連忙問道:「什麼意外?」
  那高級安全官道:「他堅持要突然進入那秘密設置的太空艙之中……」
  他才請到這裡,便突然住口,望著我的身後。
  我回頭看去,只見方天也已經奔到我的身後,他面色發青,道:「關於那太空艙的事,我自然會向太空發展委員會解釋的!」
  那高級安全官知道方天在這個基地上的地位十分高,方天雖然受調查,但是到目前為止,卻還沒有發現他有過任何破壞的活動,他有的只是卓越的貢獻。
  所以,那高級安全官一聽得方天那樣說法,連忙道:「可是納爾遜先生進去了之後不久,太空艙的門,突然自動關閉,我聽得他高叫『這簡直是謀殺』!」
  這時,不但醫療人員已衝到那枚巨大的火箭的附近,連技術人員也來了。
  我、方天和那個高級安全官也一起向那枚火箭奔去,奔到了火箭腳下,電流已經斷去,我們無法乘升降機上去,只得在鋼架之上,向上攀上去。
  跟在我們後面的,還有四個醫療人員,他攀爬了八十多級鋼梯之後,我們便已經置身在那枚火箭之中了。在火箭中,人像是小動物一樣,因為火箭實在太龐大了,許許多多的儀器,全部經過最精密的包裡,因之一進火箭,便有一道如同傳遞帶也似的東西。我們在那條帶上小心地走著,到了那塊鋼板上,面前是一扇微微打開的門,那就是太空艙的門!
  我越過了那高級安全官,打開了門。
  我看到了納爾遜!
  和我在電視中看到的情形一樣,納爾遜正躺在那張椅子上,在他的面前的地上,就是那具太陽系飛行導航儀。
  那導航儀中的電線,已經有七八股,和太空艙上的電線,接在一起了,但還有七八股,未曾接上。
  太空艙十分狹小,只能容下一個人,納爾遜先生既然已先在了,連我也只能擠進半個身子去,其餘人更不能進來了。
  那幾個醫療人員在我身後叫道:「快讓開,讓我們先推去。」
  我伸手抓住了納爾遜先生的手腕,他的脈息已經停止了,而且手腕也已冰涼。
  他死了,真正地死了。
  我縮出了身子來,道:「用不著你們了,他已經死了!」
  那高級安全官吃了一驚,道:「死了?這是謀殺!」方天沉聲道:「閣下不要亂下判斷,要經過檢查,才能有斷論!」
  那高級安全官不再出聲,退了開去,出了火箭,方天拉了拉我,道:「走吧,沒有你的事了!」
  我沉聲道:「有我的事,我最好的朋友死了,我怎能沒有事?」
  方天低聲道:「你不要忘記,他是死在地球人絕對無法防止的『獲殼依毒間』之手,而且,我們已代他報了仇!」
  我搖了搖頭,道:「不,你盡你的法子去善後吧,我還要陪著他的屍體!」
  我一面說,一面又鑽了進去,將納爾遜的屍體,拉了出來。
  在拉出納爾遜的屍體之際,我的眼淚像泉水一樣地湧了出來,落在納爾遜有些凌亂,有些花白的頭髮上。
  我失去了一個如此的朋友!
  將納爾遜拖了出來之後,醫生連忙上來檢查,醫生的面上,現出了十分奇怪的神色,命令著救護人員,將納爾遜放在擔架上抬走。
  我一直跟在後面,走了一程,醫生忽然回過頭來問我:「這是才發生的事麼?」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醫生的面上,又現出了奇怪的神色。
  我問道:「醫生,一個人如果處身在充滿著陽電子的房間之中,他會怎樣?」
  醫生低著頭,一面走,一面道:「電離子有陰陽兩性,陰離子使人情緒高漲,精神爽快,陽離子使人極度急燥,若是陽離子過度,人便在近乎癲狂的情形之下死亡。」他講完了之後,轉頭問我:「你為什麼要問及這一點?」
  我沒有正面回答醫生的話,而是進一步地問道:「解剖可以發現死因,情緒極度急燥,近乎癲狂而死也可以發現麼?」
  醫生點了點頭,道:「最新的解剖術,已經可以檢查死者死前一剎那的精神狀態,所以如果是那樣死的話,是可以發現的。」
  我吸了一口氣,道:「我是納爾遜的最好朋友,我要求將他的屍體解剖。」
  醫生還未曾出聲,我身後傳來了一個十分沉重的聲音,道:「這不幸的變故,我們已通知他的家屬了,等他的家屬來到之後,才可以決定是否將他的屍體進行解剖……」
  我連忙轉過頭來,只見講話的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便服男子。
  在這個基地上,幾乎人人都是穿著制服的,連我們身為賓客,前來參觀的人,只要在太空基地中居住,在居住時期,便要穿指定的獨特的衣服。所以,乍一見到一個便服的人,便立即使人聯想到:這是一個地位十分高的人。
  而那人的神情體態,也正好說明了這一點。
  他的面肉,相當瘦削,但因之也使他看來,顯得十分威嚴,而他炯炯有光的眼睛,正望著我。
  當我轉過頭去的時候,他頓了一頓,續道:「衛斯理先生,你為什麼要求解剖他的屍體呢?」
  我略想了一想,道:「閣下是……」
《藍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