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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天遠怒道:「無恥,撒謊,蜜蜂是從來也飛不到那樣高度的。」
  我冷笑了一聲,道:「不會?空軍在例行飛行中,在四萬英 的高空,也攝得這種巨蜂的照片,而且這種巨蜂還在不斷地向上飛,不知道它們要飛到甚麼地方,你還說不會?」
  陳天遠在聽了我反駁之後,突然靜了下來,一聲不出,雙眉緊蹙,不知在想些甚麼。
  我又搖了一搖他的手臂,道:「我們快走吧!」
  陳天遠的臉上,現出了十分沮喪的神色來,道:「我竟看不到它們了。我明白了,它們走了,不管能不能到達,它們走了。」
  陳天遠的話,使我聽得莫名其妙,我問道:「你明白了甚麼?它們到哪裡去了?」
  陳天遠抬頭向天,天色陰霾,除了黑雲之外,甚麼也看不見,陳天遠喃喃自語,道:「從甚麼地方來,便回甚麼地方去。」
  我也有些不耐煩起來,粗聲道:「他媽的,它們是甚麼地方的?」
  陳天遠冷冷地道:「海王星,你不知道麼?」
  我冷笑道:「那麼,它們是回海王星去了?那些巨蜂向天空飛去,也是飛向海王星的了?」我講到這裡,像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樣,大笑了起來。
  陳天遠的臉上,卻一點笑容也沒有,他十分嚴肅地道:「不過,我至少初步證明了,在宇宙之中,所有的生物,都是有著遺傳性的,遺傳因子在生物體內的作用,神妙而巨大。」
  我仍是莫名其妙,但是我至少知道陳天遠並不是在胡言亂語。
  我並不搭腔,只是望著他。
  陳教授也望著我,過了片刻,他才道:「雞本來是清晨才啼的,但有的地方,雞在半夜就開始啼了,你知道這是甚麼緣故?」
  我點頭道:「知道,因為那地方雖是半夜,但在雞的原產地,卻正是天明了,雞在天明而啼的習慣,一直傳了下來,雖然換了地方,它們也是在同一個時間開始啼的,是不是?」
  陳天遠道:「是,而雞從它的發源地,移居到世界各地,已有數萬年的歷史了,在這數萬年中,連雞的形態也有了很大的改變,但是它的習性仍然不變,這便是遺傳因子的關係。」
  我反問道:「那又有甚麼關係呢?」
  陳天遠道:「當然有,形成巨蜂,形成那種怪物的生命激素,來自海王星,海王星離地球雖然遙遠,但是他們的生命之中,一定有著傾向於原來星球的一種因子,這種因子,使它們明知不可能,但仍然要去尋求它們自己原來的星球。」
  我吸了一口氣,道:「這情形有點像北歐旅鼠集體自殺的悲劇,是不是?」
  陳天遠在我肩頭上猛地拍了一下,道:「你明白了,旅鼠在數十萬年,或者更遠以前,在繁殖過剩之後,便向遠處徙移,但是地殼發生變化,它們原來的路線起了變化,陸地變成了海洋,但是依著這條路線前進,卻是旅鼠的遺傳因子告訴它們的,所以它們仍不改道,多少年來,每隔一個時期,便有成千上萬頭旅鼠,跌下海中淹死,這悲劇還將永遠地延續著,除非有朝一日,海洋又重新變成了陸地!」
  我疑心地問道:「那樣說來,那五個怪物已經不在這裡,而到海王星去了?」
  陳天遠重又抬頭向天,他的神情表現得十分憂鬱道:「當然是,唉,它們竟不等一等我!」
  我想笑陳天遠的這句話,但是我卻笑不出來,也就在這時,只見三人急急奔了過來,他們是殷嘉麗、符強生和傑克。
  我迎上了,大聲道:「傑克,危險已經過去了,你請軍隊回營去吧!」
  傑克忙道:「怪物已消滅了麼?」
  我的回答,使傑克迷惑不已,因為我道:「不,他們回去了!」
  符強主和殷嘉麗兩人,同時叫了出來,道:「那正和我們的設想的結果一樣,它們回去了。」
  傑克仍然莫名其妙,但我們四人卻都明白了。我們一齊望著天空,還想看那五個怪物一眼,可是陰沉的天空只是灰濛濛的一片。
  這五個怪物是以甚麼方法向天上「飛」去的,將永遠是一個謎,因為沒有人看到。至於那五個怪物能不能回到它們原來的星球去?這也將是一個謎。
  或許,將來會有太空人在太空見到這種濃紅色的液體和那種巨蜂,那時它們不知道是生還是死。
  陰霾的天色一點答案也不能給我們,我們卻仍然是呆呆地望著天。
  好一會,傑克才叫道:「你們究竟做甚麼?」
  我轉過身來,輕拍他的肩頭,道:「中校,我們暫時已沒有甚麼可做了,回去休息吧!殷小姐,我相信你也『失業』了,是不是?」
  我特別加重「失業」兩字,殷嘉麗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她回答道:「我已『辭職』了。」她臉上現出一個美麗的笑容  真正的美麗。
  陳天遠的話是對的,生物的天性是受著遺傳的因子的影響的,千萬年來,女性總是溫柔、可愛、具有母親的天性,雖然間或會越出常軌,但終於會回到正途上來的。
  殷嘉麗便是一個例子!
  我慢慢地走出墳場去,天又下起細雨來,我想我應該好好地睡上一覺了!
《蜂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