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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價值連城的紅寶石
  有的時候,人生的隙遇是很難料的,一件全然不足為奇的事,發展下去,可以變成一件不可思議的怪事,像「奇門」這件事就是。
  在這幾個月中,新的奇事一直困擾著我,那實在是一件神秘之極的事,所以使我非將之先寫出來不可,這件事,就是現在起所記述的「奇門」。
  必須要解釋的是:「奇門」兩字,和中國的「奇門遁甲」無關,它的意思,就是一扇奇怪的門而已,當然,一切奇怪的事,也都和一扇奇怪的門略有關聯。
  閒言少說,言歸正傳。
  整件事,是從一輛華貴的大房車開始的,不,不應該說是從那輛房車開始,而應該說,從那只突然從街角處竄出來的那只癩皮狗開始。
  事情開始的時候,我正駕著車子,準備去探望一個朋友,那朋友是集郵狂,他說他新近找到了一張中國早期郵票中的北京老版二元宮門倒印票,非逼我去欣賞不可,我對集郵也很有興趣,自然答應了他。
  但是,當我離家只不過十分鐘,車子正在疾馳中的時候,一隻癩皮狗突然自對面竄了過來,如果我不讓它,那它一定要被車子撞得腦漿迸裂了。
  我對駕駛術十分有研究,要在那樣的情形下避開這樣的一條冒失癩皮狗,本來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當我的車頭一側,恰好避過了那頭癩皮狗時,橫街上的一輛灰白色的大房車,突然衝了出來。
  我連忙剎車,可是已經遲了。
  那結果是可想而知的,「蓬」地一聲響,兩車相撞,我的車子已然停了下來,但是那輛大得霸道的房車卻還未曾剎住,它向前直衝而出,撞在對街的一隻郵筒之上,將那只郵筒,撞成了兩截。
  我連忙跳下車,趕過了馬路,在大城市中,一有了什麼意外,看熱鬧的人,便會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當我奔到了那輛房車旁邊的時候,已經有十多個人聚集在車子的旁邊,我向其中一個看來十分斯文的人一指,道:「別看熱鬧,快去報警!」
  那人呆了一呆,但立時轉身走了開去,我又推開了兩個好奇地向車中張望的人,打開車門,在司機位上坐著的,是一個穿著得十分華麗的中年婦人。
  那時候,她已經昏迷了過去,額角上還有血流出,車頭玻璃裂而未碎,看來她的傷勢,也不會太重,幾分鐘之後,救傷車和警車也全都趕到了現場。
  各位如果以為這件事以後的發展,和那個駕車婦人,或是那輛車子有什麼關聯的話,那就料錯了,我一開頭已寫明白,事情只不過從那輛大房車開始而已!
  警車來了之後,我是應該到警局去一次的,我可能在警局耽擱不少時間,所以我先要打一個電話去通知我那位集郵狂的朋友,我和一位警官打了一個招呼,便向最近的一家雜貨鋪走去,去借電話。
  我還未曾走到雜貨鋪,有兩三個頑童,在我的身邊奔了過去,其中一個且撞了我一下!
  當那個頑童一下子撞到我身上的時候,我唯恐他跌倒,所以伸手將他扶住,可是那頑童卻將他手中的一封信,迅速地拋在我的腳下,用力一掙,逃走了!
  我呆了一呆,彎身從地下拾起那封信來,那封信的信封是很厚的牛皮紙,一看便知道那是用厚牛皮紙來自製而成的,而且,整封信都相當沉重,我伸手捏了一捏,信封中好像不止是信,而且還有一些堅硬的物事。
  那些堅硬的物事,看來像是一柄鑰匙。
  我在才一看到那封信的時候,還不知道為什麼那頑童一被我扶住,就要將信拋掉,但是當我向信封上一看之際,我便明白了那頑童為什麼驚惶失措了。
  剛才,那輛大房車在打橫直衝過馬路時,撞在那郵筒上,將郵筒撞成了兩截,有不少信散落在地上,看熱鬧的頑童便將之拾了起來。而他們拾信的目的,也非常明顯,因為那封信上的郵票已被撕去了!
  信還在郵筒之中,信封上的郵票,自然是還未蓋過印的,雖然是小數目,但在頑童的心目中,已是意外之喜了。
  我當時拿了這封信在手,第一個反應,自然是想立即將之送回郵筒去,可是我卻立即改變了主意,因為那頑童撕郵票的時候,十分匆忙,所以,在將郵票撕下的時候,將信封上的牛皮紙,撕去了一層,恰好將收信人的地址,撕去了一大半。
  信封上全是英文寫的,在還可以看得到的字跡上,顯示出信封是寄到一個叫作「畢列支」的地方,那地方是在地球上的那一角落,我無法知道,因為紙已被撕去了一層。
  而收信人的名字還在,那是「尊埃牧師」,而且,發信人的地址,也十分清楚,那就是離此不遠處,我一抬頭,就可以看到那條街的。在發現了那些之後,我改變了主意,將那封信,放進了我的袋中。
  我當然不是準備吞沒那封信,而是因為那封信,已無法按址寄達。而那封信之所以不能寄達目的地,是由於頑童撕去了郵票時弄壞了信封,頑童之所以能得到這封信,卻是因為那輛大房車撞壞了郵筒,而大房車又是在和我相撞了之後,才撞向郵筒的,所以追根究源,全是我的關係。
  我心中已打定了主意,等我在警局的手續完畢了之後,我便去訪問那位發信人,請他在信封上加上地址,那麼我就可以將信貼上郵票,再去投寄了。
  我在雜貨鋪中打好了電話,又駕著自己的車,和警車一齊同到了警局,在警局中,我已知道那個婦人只不過受了一點輕傷,已經出院回家了。
  我在警局也沒有耽閣了多久,便已辦完了手續,我走出了警局,我的車子只不過車頭上癟進了一塊,並沒有損壞,所以,我很快就來到了那封信的發信人地址。
  那是一幢十分普通的房子,坐落在一條相當幽靜的街道上,我上了三樓,按了門鈴,門打開了一道縫,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問道:「找誰啊?」
  我看了那封信,才道:「我找米倫太太,她是住在這裡的,是麼?」
  我自然根本不認識那個米倫太太,只不過因為那信封上寫著,發信人是「圖書路十七號三樓」的米倫太太而已。
  那小姑娘一聽,立時瞪大了眼,用一種十分奇怪的神色望著我,道:「你找米倫太太?你怎麼認識她的?從來也沒有人找她的,你是中國人,是不是?」
  她向我問了一連串的問題,直到她問到了我是不是中國人之際,我才發現那小姑娘雖然也是黑頭髮,黑眼睛,但是她卻並不是中國人,她可能是墨西哥人或西班牙人。
  那小姑娘望著我時的那種訝異的神情,看來十分有趣,我點頭道:「是的,我是中國人,米倫太太是什麼地方人,西班牙還是墨西哥?」
  那小姑娘道:「墨西哥,我們全是墨西哥人,你是米倫太太的朋友?我們從來也未曾聽說她有過中國朋友!」
  我無法猜知那小姑娘和這位米倫太太的關係,而那小姑娘又像是不肯開門給我,所以我不得不道:「我可以見一見她麼?」
  「見一見她?」小姑娘立時尖聲叫嚷了出來,同時,臉上更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神色來,像是我所說的,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事一樣,但是我所說的,卻是最普通的事,我只不過想見一見米倫太太而已。
  或許,這位米倫太太,是一位孤獨的老太婆,或者,她是一個很怪的怪人,因為那小朋友說她是從來也沒有朋友的,但是,聽了我的話之後,反應如此之強烈,這卻多少也使我感到一點意外,不知是為了什麼。
  我重複道:「是的,我想見一見她,為了一件小事。」
  「可是,」那小姑娘的聲音,仍然很尖,「可是她已經死了啊!」
  「死了?」我也陡地吃了一驚,這實在是我再也想不到的一件事,我本來立時想說「那不可能」的,但是,那小姑娘的神情,卻又絕沒有一點和我開玩笑之意。
《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