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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了不禁皺眉,如果不是我的知識太膚淺,那他就是一個神經病患者。
我從來也沒有聽得過埃及有一個民族叫作「索帕族」,也未曾聽到過一個埃及人的名字,竟會有那麼長的發音。
我皺住了雙眉不出聲,王俊已經代他解釋:「他說他的名字,便是索帕族,米契勃奧峰上的雄鷹之意。」那矮小的人,頻頻點首:「先生,你叫我依格好了,我當你們是朋友,才讓你們那樣稱呼我的。」
我們一路說話,一路向外走去,這時,已經上了王俊為我們準備的汽車上,我才問道:「依格先生,你們的索帕族,是甚麼民族啊?」
依格的臉上,現出了一副十分悲哀的神情來,道:「這……我也不知道,當我出世的時候,我們的族中,已只剩下了七個人,而當我十六歲那年的時候,其餘的六個族人,相繼去世,整個索帕族,便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苦笑道:「於是,你便自封為索帕族的酋長了?」依格面上的神情,像是受了極大的侮辱一樣,我立即知道自己講錯話了。
他挺了挺胸,道:「先生,我是索帕族的酋長,傳到我,仍然是酋長,我們的家族,一直是索帕族的領袖!」
我連忙道:「請你原諒我剛才的話。」
依格搖了搖頭:「我不見怪,我們索帕族,曾經擁有無數的財產,廣闊的碧綠的平原,秀麗無匹的山峰,但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依格以十分蹩腳的英語講著,但是他的語調,卻充滿了感情,使人不得不相信他講的是事實。
王俊輕輕地踫了踫我:「他說的全是他族中的傳說,你若是和他講下去,他可以告訴你他族中的許許多多的傳說,從這些傳說看來,他們索帕族的全盛時代,比羅馬帝國還要興盛!」
我望著矮小黝黑的依格,心頭十分懷疑,那倒不止是我未曾聽到過有「索帕族」這樣一個民族,而是我在思忖:他和那只黃銅箱子,究竟有甚麼關係?
我心中的疑問,很快便有了答案,在我們到了酒店之後,在房間坐定了下來,依格才說道:「衛先生,王先生說,那只箱子,你已經打開了?」
我遲疑了一下,道:「可以那麼說——你可知道,那箱子中放的是甚麼?」
依格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根據我們族中的傳說——」
他才講到這裡,王俊以手加額:「老天,又是你們族中的傳說!」
依格的態度,十分認真:「我們族中的傳說,都是真的!」
王俊攤了攤手:「是真的又怎麼樣呢?你們的甚麼族,只剩下你一個人了,而你又不肯和你們族外的女子成婚,你死了之後,你們的民族,還剩下甚麼呢?」
依格的面色發白,身子顫抖了起來。
我早已看出,依格有著極其強烈的自尊心,我對於我曾刺傷他的自尊心一事,表示相當抱歉,我更不以王俊的態度為然。
我連忙道:「就算依格死了,索帕族光榮的歷史,美麗的傳說,也一定還存在的。」
我的話才一出口,依格突然向我衝了過來,握住了我的手,眼中射出了感激的光輝來,道:「謝謝你,謝謝你!」
王俊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好,一個瘋子還不夠,現在有兩個瘋子了。」
我向王俊苦笑了一下:「瘋子?如果等我將全部事實真相告訴你,只怕你也要成為瘋子了。」
王俊知道我素來不是愛開玩笑的人,他的面色不禁一變:「甚麼事實真相?」
我搖頭道:「如今我也不和你說,我要先和依格解決一些事,你帶他來見我,可是由於那只黃銅箱子,正是由他那裡來的麼?」
王俊道:「正是,依格實際上是一個神經不正常的人,我也看不出那黃銅箱子除了箱面上的鎖製作得十分精妙之外,還有甚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我向他揮了揮手,道:「你且別對依格下甚麼結論,你將事情的經過,先和我簡略地說一遍。」
我們是以國語在交談,依格當然聽不懂,他只是睜大眼睛望著我們。
王俊無可奈何地坐了下來,道:「好,我簡單地說一說,依格是甚麼時候在工地上出現的,已經無可查考了,但是自從他出現之後,他逢人便說,在蘇拉神廟中,有著他們索帕族專用的七間祭室,據說七間祭室,是索帕族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准進去的。」
我靜靜地聽著。蘇拉神廟已經有近三千年的歷史,是埃及數一數二的古廟,也正是這次,妨礙那龐大水利工程進行的古廟。
為了使水利工程能以順利進行,曾經討論過將這座神廟,完整地搬遷。
但是,這個方案如今已被放棄了,因為搬遷廟的費用,實在太驚人,使得連非常想保存這座古廟的埃及政府和聯合國文教組織,都為之束手無策。所以那座古廟要被毀的命運,似乎已被注定了。
王俊向我望了一眼,繼續道:「他聽說古廟將不能保存,便要求有人陪他進那七間祭室中,取出一件他們族中遺下的東西來。」
我點了點頭道:「於是你陪他去了?」
王俊道:「肯相信他的話的人,本來就不多,而要通過那條滿是咒語的隧道的人,更是絕無僅有,還是我最有好奇心和最不怕古代咒語,所以我去了,我得到了那只黃銅箱子。」
我伸手在王俊的肩頭上拍了拍:「好,我要你在這裡所知的已經夠了,你不妨回去工作,以後只是我和依格的事情了。」
王俊望著我,道:「你打開了那箱子,是不是?箱子中有甚麼?是不是有著如依格所說,那是關著一個透明的魔鬼的寶箱——」
我猛地一震,失聲道:「透明的魔鬼?」
王俊向依格一指,道:「那是他說的,故事就和阿拉丁神燈差不多,據他說,盒子一打開,一個透明的怪魔,就會出來。」
我呆住了不出聲,向依格望了過去,依格雖然聽不懂王俊在說甚麼,但是他顯然可以從王俊講話的語氣、神態之中,看出他究竟在講些甚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