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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那幾行是:「收到了╳╳╳方面交來的十萬美金,殺一個人的代價不算低了,尤其是╳╳╳這個臭豬,他的命值那麼多麼?勃拉克會做好這件事的。」
這裡,這隱去的前一個名字,那人還在世上,是一個美洲國家的名人,報紙上是時常有他名字的。後一個人,已經死了——當然死了,因為勃拉克是很少失手的。那人也是一個名人,是前一個人的政敵。這是一樁卑劣的政治暗殺,如果公佈了出來,對那個國家的影響,實是可想而知的。
我知道我握著的這本記事簿中,不知有著多少這樣的記載!
我的手心,不禁在隱隱出汗!
我如今所掌握的,可以說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世界各國政治上暗殺的全部紀錄!這樣的一份紀錄,當然會有不少人想得到它的。
如果我是依靠勒索為生的人,那麼我得到了這樣的一本記事簿,無異等於開到了一座金礦!
但是我並不是靠勒索為生的,那麼這本記事簿,就會替我帶來災害了。
我合上了簿子,好一會不出聲,王俊的駕駛技術不怎麼好,車子反常地顛簸著,而我的思潮,也同樣地不寧。最後,我決定將這本記事簿毀去,甚至不去看它。
因為這本記事簿中所記載的一切,實在太醜惡了,它絕無保留地暴露出人性最醜惡的一面!一個素有賢名的政治家,他的冠冕堂皇的言論,在全世界的報章上傳播著,他有著崇高的地位,受人所尊敬。但是,這點是表面的情形,背後是甚麼呢?他為了取得他目前的地位,曾經使用過一切卑鄙的手段,包括買兇殺人這樣的事在內!
我沒有心思去注意沿途的景物,因為我被那些醜惡之極的事情,弄得心中極不舒服。直到我發覺,我已被各種各樣的機器聲所包圍時,我才如夢初醒地打量四周圍的情形。
車子已經駛到工地了,而且已在工地辦公處的簡陋建築前馳過,馳向工程人員的宿舍,那是一種活動房屋,王俊由於職位較高,他自己有著一幢這樣的房屋。房屋的外形不怎樣好看,但是裡面的設備,倒十分齊備。
王俊領我進去,和我默默相對了片刻,才歎了一口氣道:「衛斯理,或者我錯了,你知道我十分衝動的,不怪我吧?」
我笑著,在他的肩頭上拍了拍:「你去忙你的吧,我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王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了出去,我看著他向辦公室走去,便立即取了一隻瓷盤,又找到了汽油,淋在那本記事簿上,點著了火,將記事簿燒成了灰。
然後,我才坐了下來,當然,我沒有將勃拉克的信也燒去,我將他的信抽了出來,只看到一半,我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在我和傑克兩人,一知道冷血的勃拉克已經成為隱身人之後,傑克也感到了極度的驚惶,因為勃拉克本來就是一個危險之極的人物,他變得人們再也看不到他,那豈不是更加危險難防了麼?
可是,有時事情是不能以常理推度的,這時,我看了勃拉克給羅蒙諾的信,才知道我和傑克的驚惶,全屬多餘!
我一面笑,一面將信看完,才知道羅蒙諾到埃及來的目的,和我完全一樣。
我是為了來尋找使王彥和燕芬兩人復原的方法,羅蒙諾則是來尋找勃拉克復原的方法。或許羅蒙諾比我更具野心,說不定他要尋找一個隱現由心的法子。
羅蒙諾已經死了,他當然沒有法子達到他的目的了,我呢?我是不是能達到目的呢?這時候,我連自己也不能肯定。
下面是勃拉克的信:
「赫斯:(勃拉克稱羅蒙諾為「赫斯」,這證明我的推斷沒有錯,赫斯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德國名字,當然這也不會是他的真名字,但卻已可以肯定,他是一個德國人,而不是真的羅蒙諾教授。)
「將╳╳╳方面交來的那筆錢退回去吧,我沒有法子幹這件事了。本來,這件事是輕而易舉的,我們的目標竟不顧一切警告而離開了他的國家,可是我竟沒有法子接近他。
「你或許在奇怪,我不是成了隱身人了麼?怎麼反而不能執行任務呢?赫斯,你想想吧,我不能佩槍了!是的,我不能佩槍,我一佩上了槍,人家看得到槍,卻看不到我,這會引起怎樣的後果?而我又不能衝向前去,將我要殺的人扼死,我完了,赫斯,我們的生涯已經結束了!
「我到機場去過,離我的目標極近,但是我沒有下手,我的心中很害怕,我怕被人知道,被人發覺,你要知道,多少年來,槍簡直是我身體的一部份了,和我的一隻手,一隻腳一樣,但是忽然之間,我的身體卻背叛了槍械,我的身體變成透明了,但是槍械卻還是槍械,若是連槍也能隱去,那該多好啊。
「我甚至沒有法子穿衣服,我知道人家看不到我,但是我——唉,赫斯,我說出來你也不會明白的,在人人都穿著衣服的情形下,你去赤身露體,你可有這樣的經驗麼?
(我就是看到了這裡,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的,可憐的,赤身露體的勃拉克!)
「我希望你炔些能得到結果,我要成為一個普通人,人家可以看得見的人,我不要整天閒在屋中,我要到外面去走動,你知道麼,有一次,我去看電影,有一個冒失鬼,竟向我的身上,坐了下來,當我將他推開的時候,他面上的神情,我實是畢生難忘,但是我卻再也不敢去看電影了。
我本來不是這樣囉唆的人,這封信卻寫得這樣長,赫斯,你要知道,我心中害怕!
勃拉克。」
勃拉克的信中,充分表現出了他心靈上的那種恐懼。
本來,他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動物,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兇徒,可能他根本不知道甚麼叫害怕的,但如今,他卻整天生活在恐懼、絕望之中了!
這是給勃拉克的最適當的懲罰了!看完了信,我在王俊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等到醒來,王俊在我的身邊。
我笑了一下:「我想回開羅去了。有飛機麼?」
王俊道:「有的,就是我們飛來的那一架。」我吃了一驚:「同樣的駕駛員?」
王俊道:「我已經告訴過你,那兩個駕駛員,被羅蒙諾收買了,他們不知得了多少好處,一到工地,立即辭職了!那架飛機,現在停在臨時機場上,要等開羅來的新駕駛員來了,才能飛行。」
我想了一想:「或者我能試試將這架飛機飛到開羅去。」
王俊忙道:「如果你能的話,實在太好了,有兩個高級人員,正因為回不了開羅,而在急得跳雙腳哩!」我道:「好,請你去為我安排這件事。」
王俊走了開去,一小時後,他回來,告訴我一切都已準備好了,他勸我不要夜航,但是我卻心急得不得了,我跟著他到機場,我的兩個乘客,又心急要回開羅,又以懷疑的眼光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