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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子一俯,將那柄彎刀拾了起來,同時,我也看到了一個奇跡:那阿拉伯人冒出來的地方,竟是一條黑沉沉的地道!
在沙漠之中,居然會有地道,這實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我看了一眼,便將彎刀架在那阿拉伯人的頸上。然而,不待我發問,從地道中又冒起了兩個阿拉伯人來,以他們手中的吹筒對準著我。
接著,從地道中出來的阿拉伯人越來越多,轉眼之間,我已被十五個阿拉伯人圍住了。
那十五個阿拉伯人只是圍住我,並沒有動作,但是他們的臉上,卻充滿了敵意。
在那樣的情形之下,我實是不知道該怎樣才好了!我挾住了一個人,我可以立即將他殺死,但是在我還未曾轉過身來的時候,一支毒箭,便可能在我的背心中插進。
如果在我的身邊有著一株大樹,那情形,就不同了,我可能毫不猶豫地便發動進攻。
但是我的身邊卻甚麼也沒有,只有敵人。近乎赤裸地面對敵人,而毫無隱蔽退縮的餘地!
我僵立著不動,那些阿拉伯人也不動,氣氛緊張,難堪,然後,我聽到了艾泊的聲音。
艾泊的身子,還未曾從地道中冒出來,便急不及待地叫道:「衛斯理,別傷害人,快放下刀!」
我還在考慮著是不是應該聽艾泊的話,艾泊已躍了上來,揚著手,大聲地以阿拉伯的土語叫嚷著,圍在我身邊的那十來個阿拉伯人,放下了他們手中的武器。
我也一鬆手,放棄我手中的阿拉伯彎刀。
艾泊的面容,十分驚惶,奔到了我的面前:「你怎麼來了?老天,你怎麼來了?」
我冷冷地以同樣的話反問他:「你怎麼來了?」
艾泊還未回答,從地道中,又走出了一個阿拉伯人。
那阿拉伯人才一現身,所有的阿拉伯人,便一齊跪了下去。我也連忙向那阿拉伯人看去,一看便知道,他是這一群阿拉伯人的首領。
因為大多數阿拉伯人,都赤著上身,只有一小部份是穿著傳統的阿拉伯衣服的。但是這個人卻身上披著一件繡有金線披風,他的腰際所掛的那口阿拉伯彎刀的刀鞘上,也鑲滿了寶石。
那些阿拉伯人跪在地上,一聲也不出。艾泊也彎腰向那阿拉伯人行著禮,同時對我道:「衛斯理,快鞠躬,他是族長。」
我冷笑了一聲:「我為甚麼要向他鞠躬?」
那被艾泊稱為族長的阿拉伯人,向我走近了一步,傲然地望著我:「行禮!」
他說的是法文,字正腔圓,顯然他是在法國住過的。我冷冷地道:「禮貌是雙方面的,你不對我行禮,我為甚麼要對你行禮?」
族長手按在刀柄上,面上現出了忿怒之極的神色來。艾泊連忙走了過來:「族長閣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族長幸然道:「你最好的朋友,他卻不肯對我行禮!」艾泊望著我,但是我的面上,卻只是帶著冷笑,當然我不會行禮。
族長振臂高叫了幾聲,跪在地上的那些阿拉伯人,一起站了起來,聲勢洶洶地望著我。
我橫刀當胸,凝視著他們。
艾泊大聲道:「衛斯理,你一個人難道敵得過他們這許多麼?」
我冷笑了一聲,道:「艾泊,你不會明白的。」艾泊又轉身向族長叫道:「這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阿拉伯人不是最講公平的麼?」
族長的手臂,本來已向上揚了起來,看情形他是準備下令,命眾人向我進攻的。但是艾泊的話叫了出口,卻使他改變了主意,他的手停住不動,不再向上揚起,道:「我可以讓他和尤普多比鬥,來決定他自己的命運。」
艾泊面上變色:「族長閣下,這仍是不公平的,你們是所有阿拉伯民族中,最善於用刀的族,尤普多又是你們之中最出名的刀手,這不公平。」
艾泊一力為我爭取「公平」的待遇,使我相信他對我並沒有懷著惡意,事情可能是給我自己弄糟了的。
族長搖頭道:「不,絕對公平,絕對公平!」
艾泊攤著手,向我望來,我笑了笑:「我想族長是公平的,我也想會一會最善用刀的阿拉伯民族中最著名的刀手。」
族長大笑著,用力拍著艾泊的肩頭:「艾泊朋友,你還說我不公平麼?」
艾泊無可奈何地歎著氣:「衛斯理,你將一切事情都弄壞了。」
我抱歉地笑了一笑:「艾泊,我如今還有甚麼辦法?如今我還能示弱麼?」艾泊叫道:「你不能示弱,但你將和尤普多動手,只是為了你不肯向族長鞠躬,你可知道尤普多麼?他出刀如閃電,跳躍如貓鼬,在你還未看清他手腕的動作之前,你已經血染黃沙了!」
我淡然笑著:「艾泊,世上未必沒有比閃電更快速,比貓鼬更靈活的東西。」
艾泊雙手擊著掌:「是你麼?是你麼?尤普多在未曾成為他們族中的最佳刀手之前,我曾親眼看到過他躍向前去,劈死了兩個德國兵,而那兩個德國兵,則連取槍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