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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的日記引到這裡為止。為甚麼要用白素的日記,現在已很明白了,因為在那十幾天中,我是在瘋人院中的一個瘋子,根本不能想,不能作任何有條理的思考,只知道害怕、尖叫、掙扎!
當我第一眼看到白素的時候,我心中還是茫然一片,根本不知道曾發生甚麼事,但是我一眼就認出了白素來,她伏在地上,流著淚,我隨即發現,我也倒在地上,許多穿白色衣服的人,正在奔過來,我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我轉過身,看到白勇站在我的面前,他是白素的哥哥,我們已好幾年沒有見面了,接著,我又看到喘著氣的摩亞先生。
我又叫道:「素!」
可是白素只是哭著,淚水像泉水一樣湧出來,不可遏止,我站了起來,白勇扶起了他的妹妹,全記了起來,當然,對我發瘋之後,曾發生過一些甚麼事,我是一無所知的,但是,在白素和白勇兩人的敘述中,我也可以知道,那一段時間中,我和摩亞船長,完全一樣。
摩亞先生是第二天,當我完全清醒之後就走的,他走的時候,緊握住我的手,十分激動,我也很感謝他對我的關懷,在他對我說了「再見」之後,隔了片刻,他又道:「請聽我的話,一切全讓它過去了,千萬別再去冒險,那對你們全沒有好處!」
我完全知道他的忠告是出自心底的,摩亞船長不幸死亡的慘痛教訓,在他的心底,烙下了一個難忘的傷痕,他絕不希望我們之中,再有人發生悲劇。
但是當時,我卻沒有給他明確的保證,我只是含糊地說了幾句不相干的話,他歎了幾口氣,走了。
醫生輪流替我作各種檢查,來了好幾個權威的精神病學家,他們檢查的結果,一致確定我已完全恢復正常,完全是因為腦神經受了適當的震湯之故。
那「適當的震湯」,就在我自醫院的大門口跌下石階時發生。
要腦神經發生震湯,是很容易的事,問題就是在於「適當的震湯」。「適度」與否,是完全無法由人力去控制的,我之能夠突然復原,完全是極其偶然的機會,大約在同類的精神病患者之中,只是萬分之一的機會而已,這就不能不歸諸天意了,所以,當我復原的一剎間,那位銀頭髮的醫生,稱之為「神施展的奇跡」了。
一星期後,我離開了精神病院,白勇已在近海的地方,租下了一幢美麗又幽靜的房子。
白素知道她哥哥和我兩人,決不肯就此干休的,可是她也料不到,他竟會如此大張旗鼓地來對付這件事,而我是早料到了的。
我瞭解白勇這個人,任何事,他不做則已,要做,一定弄得越大越好,像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我至多請幾個好友,再去組織一支探險隊而已。
但是白勇的做法,卻驚人得很,他先在一份專報導神秘事物的暢銷雜誌之中,將這件事情的始末,詳詳細細地報導出來,然後,公開徵求志願探險者,鼓勵他們,一起參加尋找「在水中生活了幾百年的人」和「隨時出沒的鬼船」。
他在文章中,提出了種種證據,證明我的遭遇,完全是實在的經歷。
他那篇文章發表之後,電話、電報和信件,自全世界各地,湧了過來。他租的那幢房子,本來是極其幽靜的,可是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不但房子的每一間房間,連地板上都睡滿了人,房子左近,還搭起了許多帳幕和臨時房屋,人從四面八力湧來。白勇挑選探險隊員的限制很嚴,又足足忙了一個月,揀了又揀,還有一百三十四人,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是足夠資格成為這次探險的成員的。所謂「資格」是包括自願支付這次探險的一切費用在內的,或者能供給船隻、直升機,以及各種器材。
白勇的生意頭腦,的確無人可及,他利用了人的好奇心,只不過花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就組織成了一支設備齊全,人才鼎盛,史無前例的浩大探險隊。
這支探險隊在出發之際,真是浩浩蕩蕩,壯觀之極,我和白素自然隨行。
而當白勇組織探險隊的消息傳開去之後,摩亞先生顯然也想不到他會有此一著,是以在瞭解詳情之後,也表示支持,而將一切資料全部寄了來。
要詳細描述這支探險隊的成員,以及出海後發生的種種事情,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人實在太多了,但是這支探險隊,工作了二十天之後,其結果只用兩個字,就可以講完,那便是:「失望」。
探險前後工作日,是二十天,但事實上,從第十天開始,隊員已自行陸續離去,到第十五天,剩下的還不到二分之一,到十八天,只剩下三個人了。
那三個人是我、白勇和白素。
到了探險隊只剩下我們三個人的時候,我們所有的設備,不過是一條船而已。
所有人陸續離去的原因是我們毫無發現。
在這二十天中間,也有好幾天,海上是大霧迷漫的,很多人都犧牲睡眠,在大霧之中,等待「鬼船」的出現,然而,除了霧之外,甚麼也沒有,不但未曾見到船,也聽不到任何聲響。
在二十天中,每一個隊員,平均都有十次以上的潛水紀錄,我也多次下水。
但是,海底平靜得出奇,除了海底應有的東西之外,甚麼也沒有,細沙上沒有沉船,更不用說是那個在海底生活、揮動鐵錘的人了。
地點是對的,我甚至可以辨認出看到那艘船時海底附近的岩石來,但是,卻沒有那艘船。
幸而,白勇在徵求隊員的時候,曾預先聲明,他只不過指出有這樣一件事,是不是有結果,他是不負責任的,所以,陸續離去的隊員,倒也沒有埋怨他,不過在見到我的時候,那種難看的面色,就不用提了!
而白勇事實上也惹下了不少麻煩,在我們也回去之後,警方足足對他調查了一個月之久,調查他這次行動,有沒有欺詐的成分在內。幸而後來結論是沒有甚麼,但白勇也已經夠麻煩的了!
這是以後的事了,當大海之上,只剩下我們三人的時候,我們三個在船艙中,也已準備回去了。在一小時之後,我和白勇還不死心,又下了一次水,但仍然沒有任何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