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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又望定了我:「這是一張畫像,畫中人,就是我那怪異的祖先,這三艘船的督造人,維司狄加度將軍。」
一聽得他那樣說,我不由自主,緊張了起來,心也跳得很厲害。
狄加度仍然不展開紙來,只是道:「我不過想求證一下,我知道那是沒有甚麼可能的,那是我要你看一看他的樣子,他……」
狄加度講到這裡,展開了那張紙。
而當我一看到紙上所畫的那個人時,我發出了一下極其刺耳的驚呼聲。
這一下驚呼聲,實在是無法控制的,陡地自我的口中,衝了出來,而接著,我便感到了一陣昏眩,身子搖搖欲倒,狄加度連忙扶住了我,而我立時隔過頭去,不願意再看那幅畫,同時急速地喘著氣。
那個維司狄加度,就是我在海底見過的那個揮動著鐵錘,向我頭上襲擊的那個人,也就是當三艘船一起在濃霧中向我撞來,在其中一艘船的船頭之上,發出淒厲笑聲的那個人!
這其實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可以肯定,就是他!
我在剎那間,感到自己十分虛弱,喘著氣:「請你收起這幅畫來。」
狄加度道:「你不要再看得仔細些?」
我尖聲叫道:「不用,我一看就知道他是甚麼人,他就是那個人!」
狄加度道:「是你在沉船中見到的那個?」
我推開了狄加度,向前走了兩步,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直到我已完全恢復平靜,我才道:「是的,就是他,一點也不錯,是他!」
狄加度在我對面坐了下來:「你是說,你見過他的幽靈!」
我呆了一呆,才苦笑了一下:「先生,不是幽靈,我確確實實見過他,並且還和這個人,在水中搏鬥過!不是幽靈!」
狄加度吸了一口氣:「他是一六一四年出生的。」
我知道狄加度這樣說的意思,他只說他是一六一四年出生的,而不說他是甚麼時候死的,自然,他是尊重我剛才的話。
然而,那也明顯地表示他不同意我的話,人的壽命的極限,似乎無法打破兩百年,而一六一四年至現在,有三百幾十年了!
我所發出的聲音,像是在呻吟一聲:「不論他是哪一年出世的,但是我的的確確見過他,他用鐵錘襲擊我,他幾乎將我打死,後來,他又指揮著三艘船撞我,將我的船撞沉,令我發瘋!」
我不住地喘著氣,我已經無法再向下說去了,我有強烈的預感,我可能再度陷於瘋狂!
大約當時我的神情和臉色十分可怕,是以狄加度忙給了我一杯酒,我一口就吞了下去。
狄加度將一切放進了箱子,又合上了箱蓋,等我稍為鎮定了一些,他才道:「真對不起!」
他看來是不想再提這件事了。但是,在他說了「真對不起」之後,他終於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在我家族的記載中,曾說明他是一個脾氣十分暴烈的人。而且,他曾親手打死過船員。」
我沒有說甚麼,狄加度又道:「真對不起,我令得你的情緒如此激動,本來我想有一個提議的,但是現在,我看算了!」
我苦笑了起來:「本來你有甚麼提議?可是再一次到海底去?」
狄加度搖著頭:「不,再去也沒有用,你們不是去過了麼?甚麼也沒有發現,所有的人,都認為那是你的幻覺,是不是?」
我苦笑著:「幻覺?我怎能在幻覺中,看到一個事實上真的存在過的人?在此以前,我從來也未曾見過這個人,但是剛才我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狄加度道:「如果不是你的幻覺……我們可以肯定不是你的幻覺,那麼,就必須假定另一點了!」
我軟弱地道:「是的,那就必須肯定,這位老狄加度先生,還活著,而且可以自由在海底生活,他和他的船,都還在!」
我一口氣講到這裡,才急速地喘了一口氣,又道:「然而,有這個可能麼?」
狄加度來回踱著,道:「如你有興趣,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些事實,他生前脾氣壞極,而且生活過得十分神秘,有一個時期,他獨自一個人住在那古堡中,不許任何人接近,也不要任何人侍候。」
我望著狄加度,一時之間,難以明白狄加度告訴我這些,有甚麼用意。
狄加度道:「我猜想,他在那一段時期中,一定是在古堡之中,從事一種極其秘密的工作,雖然後來人說,他那時候,就是在密謀叛變,但是我相信不是!」
我道:「那麼你認為他在作甚麼?」
狄加度攤開了手:「不知道,這就是我本來的主意,我是想……」
他講到這裡,我陡地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頭:「等一等,你說,自從他出海未歸之前,肯定從沒有人再進過古堡?」
狄加度眨著眼,點著頭。
我又道:「那就是說,在三百年以後,那古堡都還保持著原來的狀況?」
狄加度又點著頭。
我吸了一口氣:「我明白了,你是想到那古堡中去探索一下,如果有甚麼東西留下來的話,我們就可以知道他曾在古堡中做過甚麼了!」
狄加度顯得很興奮:「不錯,這就是我本來的主意,我打算請你一起去!」
我站了起來,但立時又坐下,過了半晌,我才道:「在古堡中,只不過能發現他過去的生活情形,對於我在海底所遇到的事,是不會有甚麼幫助的。」
狄加度搖著頭道:「不然,你在海底遇到過他,現在無法再找到他,何以他能在隔了三百年之後,又被人在海底見到,這一點,我相信可以在他過去的生活情形中,獲得一定的資料!」
我又考慮了半晌,才道:「狄加度先生,在這件事中,已先後有幾個人,遭到了不幸,我自己如果不是由於百分之一百的運氣,現在還在瘋人院裡,你有甚麼真正特別的原因,要去研究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