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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掙脫,而且令得他直滾下那條斜路去的,但是我卻並沒有那樣做,因為我想看看他這個人,神經究竟不正常到何等程度。
他抓住了我的衣襟,厲聲罵道:「狗!你看來是一個人,為什麼做狗才做的事?」
我保持著鎮定:「請你講清楚一些。」
霍景偉「哼」地一聲:「跟蹤只是獵狗的工作,那是獵狗的天性,現在你來跟蹤我,那算是什麼?你只是一頭狗!」
在剎那間,雖然他罵得我十分不留餘地,我是應該大怒的,但是我卻並沒有發怒,那是因為我心中的驚訝,超越了憤怒。他怎麼知道我是來跟蹤他的?
看來小郭的活沒有錯,他的確有本領使得任何跟蹤者難以跟蹤下去!
因為他給我的打擊,是突如其來,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對付他才好,用「手足無措」四個字,來形容我此時的情形,實在再恰當也沒有了。
而霍景偉也根本不給我有定過神來的機會,他「呸」地一聲,現出十分不屑的神態,進了他自己的車子,駕著車走了。
一直到他的車子駛下了斜路,我才從極度的狼狽之下,定過神來。
我相信任何人在那樣的情形下,都一定要垂頭喪氣地回去,放棄跟蹤了。但是我卻不。你說那是我的優點也好,是我的缺點也罷,總之我要做的一件事,就算明知做不到,我也還是要做下去的。
我也駕車,駛下了斜路。
當然,霍景偉的車子己不見了,但是我也不著急,因為我知道霍景偉是到他的醫務所去的,我也知道他醫務所的地址。
我回著車,來到了他的醫務所,他的醫務所在一幢大廈之中。我先將車子停在大廈底層的停車場中,在停車場,我找到了霍景偉的車子。
我再打一個電話到他的醫務所中,電話自然是護士接聽,我只問了一句:「霍醫生是不是到了?」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我便放下了電話。
在小郭那裡,我是知道霍景偉離開醫務所的確切時間的,我至少可以有三小時的活動時間,但是為了小心起見,我卻坐在我的車中等著。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我才離開了自己的車子,花了兩分鐘時間,弄開了霍景偉的車子的行李箱,躺了進去。躺在行李箱中,自然不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但是為了要弄明白霍景偉的那個「叢林之神崇拜者俱樂部」究竟是在什麼地方,也只好委屈一下了。
當我躲到了汽車行李箱中之後,不過十分鐘,我就聽到有腳步聲,接近了汽車。霍景偉很準時,他離開醫務所了,自然是要到那俱樂部去。
我屏住了氣息,只聽得車門打開的聲音,車子向下沉了一沉,接著。便是車門關上的聲音,然後,車子引擎,也已發動,車子向前駛去。
我心中暗舒了一口氣,因為我的跟蹤,可以說是成功了,霍景偉非帶我到那俱樂部去不可了。
但是,車子才一發動,就又停了下來。
我的心中剛在想,事情只怕不妙了,眼前突然一亮,行李箱蓋打了開來,而當我抬頭向前看去時,我卻只有苦笑!
滿面怒容,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我要跟蹤的霍景偉!
如果說早上在斜路上,我的尷尬,狼狽是十二萬分,那麼此際,當我看到了霍景偉的時候,我的狼狽,真是三十萬分也不止!
我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我只有不等霍景偉開口,便突然從行李箱中,跳了出來,揮拳向他的下額便擊了出去,那一拳的力道,著實不輕,我不想求勝,只想奪路而逃的話,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但是今天可以說是我最倒霉的一天了,我那一拳狼狽地揮出。霍景偉的身形,就在我出拳的一剎問,向旁閃了開去。
我一拳擊不中他,便已吃了虧,我的腰際,也不知受了什麼東西的重重一擊,令得我仆跌在地,而我的後腦,立時再受了一下重擊。
那一下重擊,使我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之中,我聽得他罵了我一聲,也聽得他的車子駛走的聲音,我的身子在地上掙扎著,等到我站起身來時,他的車子,早已去得元影元蹤了。我摸了摸後腦,腫起了一大塊。我不禁埋怨起小郭來,我想他一定也受過同樣的遭遇,只不過他因為要面子,所以才不和我說。
小郭不和我說不打緊,卻是害苦了我!
我的手按在後腦上,來到了我自己的車子中,駕車回到了家中。
幸而白素到外地旅行去了,要不然,我這個做丈夫的,那樣狼狽回來,真不知如何向她解釋,才可以維持丈夫的尊嚴了。
我用毛巾敷著腦後受傷的地方,仔細想著我今天進行的一切,我覺得絕沒有什麼不對之處,但是,我卻失敗得如此狼狽!
我唉聲歎氣,坐立不安,就在那時,電話鈴響了起來。我猜那一定是小郭打來的電話,而我實在難以對小郭說什麼。所以我不去接聽。
但是,電話鈴卻一直響著,響了四五分鐘之久,吵得我拿起電話來,粗聲粗氣,「喂」了一聲。
出乎意料之外,我聽到的,卻是霍景偉的聲音!
他先是冷笑了一聲,然後道:」衛先生,希望你能停止你今天的那種無聊舉動,要不然,你所遭受到的更不妙!」
我呆了片刻,才道:「多謝你的警告,但是我不是那種未曾被人恐嚇過的人。」
霍景偉道:「自然,我知道很多關於你的事,如果我提供一點消息,來交換我的自由,你同意麼?」
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愛你的妻子麼?」他忽然問。
我怒道:「你想對她怎麼樣?」
霍景偉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你應該知道尊夫人現在在什麼地方,快設法通知她,叫她別乘搭那班飛機,一定要通知她!」
我只感到莫名其妙,喝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如果你想說什麼,請你痛痛快快他講出來!」
霍景偉倒居然答應了我的要求:「好的,我說得明白一些,但是你得仔細聽著。尊夫人將會在今天稍後的時間,乘搭一班飛機,這架飛機會失事,機上的人會罹難,你必須找到尊夫人,通知她,叫她切切不可搭乘那一班飛機!」
我不等他講完,便已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實在忍不住好笑,這傢伙,他以為他自己是什麼,是先知麼?還是那一切,全是他的「叢林之神」告訴他的?我一面笑,一面道:「多謝你,真要多謝你了!」
霍景偉的聲音,卻還是十分正經:「我別笑,我的忠告是誠意的。」
他叫我不要笑,但是我卻笑得更起勁,那實在是必然的事,我一面說,一面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