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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艘潛艇的式樣十分殘舊,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遺下來的東西,但是看它從水中浮上來的情形,它卻分明有著十分良好的性能。
由於潛艇在近距離浮上海面,海水激起了一陣一陣浪頭,獨木舟左右頌覆著,我和駱致謙都幾乎跌進了海中去。這本來倒是我一個跳海逃走的好機會,但是,我能逃脫潛水艇的追蹤麼!
是以,我只是略想了一想,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不多久,整艘潛艇都浮了上來,潛艇的艙蓋打開,露出了一個人的上半身來。那是一個十分瘦削的日本人。
駱致謙向那日本人揚了楊手:「你回駕駛室去,我要招待一個朋友進來。」
那日本人立時縮了回去,駱致謙將獨木舟划近了潛艇:「你先上去。」
我並不立即跳上潛艇,只是問道:「你究竟想我做些什麼?」
駱致謙一面笑看,一面玩弄著手中的手槍,顯然是想在恐嚇我,同時,他道:
「關於細節問題,可以在潛艇中商量的,上去吧。」
我凝視了他的手槍一會,他的槍口正對準了我的心臟部份,我如果不想心臟中槍,跌進海中去餵鯊魚,那就只好聽他的命令了。
我一縱身,跳到了潛艇的甲板上,他繼續揚著槍,於是,我就從潛艇的艙口之中,鑽了進去,駱致謙跟著,也跳了進來。
這是一艘小潛艇,在當時來說,這一定是一艘最小型的潛艇了。而這種小潛艇,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中,當然不是作攻擊用,而主要是用來作為通訊,或是運送特務人員的用處的。它至多只能容五個人。
但這艘潛艇雖然小,而要一個人能夠操縱它,使它能夠順利航行,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這個日本人一定是機械方面的天才。
進了潛艇之後,我被駱致謙逼進了潛艇唯一的一個艙中,我們一齊在多層床之上,坐了下來,駱致謙仍然和我保持著相當的距離,和以槍指著我。
我的心中十分亂,但是我還能問他:「你究竟準備將我怎樣?」
駱致謙道:「我要你參加我的計劃。」
我冷冷地道:「將不死藥裝在瓶中出賣!」
「是的,但那是最後的一個步驟了,第一,你必須先和我一起回到漢同架島上去,將那島上的士人,完全殺死,一個不留!」
我的身子,劇烈地發起抖來,我立時厲聲道:「胡說,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是瘋子麼?」
駱致謙也報我以冷笑:「但是你也不必將自己打扮成一頭綿羊,你沒有殺過人?最近的例子是波金,也就是死在你的手下的。」
我立即道:「那怎可同日而語?波金是一個犯罪分子,而島上的土人……」
駱致謙不等我講完,便猛地一揮手,打斷了我的話頭:「別說了,就算波金是一個犯罪分子,你是什麼?你是法官麼?你自己的意見,就是法律麼?你有什麼資格判定他的死刑而又親自做劊子手?」
駱致謙一連幾個問題,問得我啞口無言!
我早已說過,在我幾年來所過的冒險生活中,遇到過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對手,但是沒有一個像駱致謙那樣厲害的。
然而,此際我更不得不承認,駱致謙的機智才能,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
在我發呆,駱致謙已冷笑道:「你不願動手也好,我一個人也可以做到這一點,全部殺死他們,對他們來說,也沒有什麼損失,他們那樣和歲月的飛渡完全無關地活著,和死又有什麼分別?」
我的呼吸,陡地急促了起來,因為我從駱致謙的神態中,看出他不是說說就算,而是真的準備那樣去做的,這怎不便我駭然?
駱致謙竟要在如此寧靜安詳的島上,對和平和善的的土人展開大屠殺,世上可以說再也沒有像他那樣既冷靜而又沒有理性的人了。
我心中在急促地轉著念,我在想,這時候,如果我能將他手中的槍奪過來的話,那麼,或者還可以挽救這場駭人聽聞的屠殺。
但是,駱致謙顯然也在同時想到了這一點,因為,剛當我想及這一點,還沒有什麼行動之際,駱致謙已陡地站了起來。
他向後退出了一步,拉開了門,閃身而出,他的動作,十分快疾,在我還未曾有任何行動之前,他已然退到了艙外了。
他手中的槍,仍然指著我的心口:「你最好不要動別的腦筋,我可以告訴你,我在軍隊中的時候,是全能射擊冠軍,而且,當我發覺你真的一點也沒有和我合作的誠意之後,你是死是活,對我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你可知道麼?」
我呆了一呆,他的話很明白了,如果我再反抗,那麼,他就不再需要我,要將我殺死!
他話一講完,便「砰」地一聲,關住了艙門。
我立即衝向前去,門被在外面鎖住了,我用力推,也推不開來。
我四處尋找著,想尋找一點東西,可以將門撬開夾的,我這時也不知道自己即使撬開了門之後,該作如何打算,但是我卻一定要將門打開。
我找到了一柄尖嘴的鉗子,用力地在門上撬著,打著,發出「砰砰」的聲音來。
但是,我發出的一切噪音,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從船身動盪的感覺上,我知道潛水艇是在向下沉去,沉到了海中。
那也就是說,駱致謙已開始實行他的第一步計劃了,他要到漢同架島上去,去將土人全都殺死!那些土人,不但絕沒有害他之意,而且,多年之前,還曾經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一定要做點什麼,但是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我卻又實在無法做什麼!
我仍然不斷地敲著門,叫著,足足鬧了半小時,艙門才被再度打開,我立即向外衝出去,可是我才一衝出,我的後腦,便受了重重的一擊。
我眼前一陣發黑,重重地仆倒在地。
我被那重重地一擊打得昏過去了!
我雖然昏了過去,可是,或許是因為我已服食了「不死藥」的緣故,我的感覺是十分異常的,我的眼看不到東西,四肢也不能動,也沒有任何感覺,耳中也聽不到什麼聲音,但是,我卻感到自己十分清醒。這的確是十分異特的感覺,因為好像在那一剎間,而且,靈魂和肉體,似乎已經分離了!
但是這個靈魂,卻是又盲又聾,什麼也感不到的。那種情形,才一開始的時候,是感到異特,可是等到感到了什麼知覺也沒有的時候,那卻使人覺得十分痛苦和恐怖,因為這正像一個人四肢被牢牢地縛住,放在一個黑得不見天日的地窖中樣!
我的思想不但在繼續著,而且還十分清醒,這一陣恐懼之後,我自己又告訴自己,這是短暫的現象,我已昏了過去。但是由於我曾服食過超級抗衰老素的緣故,我的腦細胞定受了刺激,所以在昏了過去之後,使我還能繼續保持思想——
我這樣想著,才安心了些,我只好聽天由命。由於我根本一點感覺也沒有,所以我也不知道在我昏了過去之後,駱致謙究竟是怎樣對付我的。我自然也無法知道我究竟昏過去了多少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