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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向曠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首望了一眼:「當然,你以為我還要做些什麼?」
  他徐徐地道:「我是無所謂的了,反正我回去,就難免一死,可是你,你準備帶多少不死藥回去?我可以提議你多帶一點,但是你能帶得多少?就算你能將所有的不死藥完全帶走,也有吃完的一天,到那時候,你又怎樣?你知道在什麼樣的方法下,可以製成不死藥?」
  他一連串向我問了好幾個問題,可是這些問題,我卻一個也答不上來。
  他又笑了笑:「我想你如今總明白了,沒有你,我可以另找夥伴,可以很好地生存下去,但如果你沒有了我,那就不同了。」
  我呆了好一會,他這幾句話,的確打中了我的要害了,我後退了幾步,在一個已死的土人的腰際,解下了一個竹筒來,仰天喝了幾口「不死藥」。
  我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樣的情形下,會有這樣的行動。那就像是一個有煙癮的人一樣,他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放下一切,而去點燃一支煙的。
  駱致謙看到了這等情形,立時「桀桀」怪笑了起來:「我說得對麼?」
  我陡地轉過身來,手中仍握著槍:「你不要以為你可以要脅到我,我仍然要將你帶回去,我一定要你去接受死刑!」
  他面上的笑容,陡地消失了,他的臉色也變得難看到了極點。他頓了一頓,道:「你一定是瘋了,你難道一點不為自己著想?我告訴你,土人全部死了,只有我一個人,才會製造不死藥!」
  我又吸了一口氣:「你放心,我不會乞求你將不死藥的製法講出來的。」
  說實在的,那時候,我對自己的將來,究竟有什麼打算,那是一點也說不上來的。但是,我卻肯定一點,我要將駱致謙帶回去!
  我在土人的身邊,取下了一隻極大的竹筒,將之拋給了駱致謙,我自己也選了一隻同樣大小,也盛了「不死藥」的竹筒。
  然後,我用槍指著他:「走!」
  駱致謙仍然雙眼發定地望著我,他顯然想作最後的掙扎,因為他還在提醒我:「你真的想清楚了,你將會變成白癡。」
  我既然已下定了決心,那自然不是容易改變的,我立時道:「不必你替我擔心,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有數,你不必多說了。」
  駱致謙的面色,實是比這時正在上空漫布開來的烏雲還要難看,他慢慢地轉過身去,背對著我,又站了一會,才向前走去,我則跟在他的後面。
  在到達海灘之前的那一段時間中,我心中實在亂得可以,我將我自己以前可能有什麼的遭遇一事,完全拋開,只是在想著,到了海邊之後,當然我是用潛艇離開這個小島了。
  但如果仍是由那個日本人來駕駛潛艇,我就必須在漫長的航程中同時對付兩個人,這是十分麻煩的一件事。我自己多少也有一點駕駛潛艇的常識,如果由我自己來駕駛,那麼問題當然簡單得多了。
  我已然想好了主意,所以,當我們快要到達海邊上,那日本人迎了上來之際,我立即喝道:「你,你走到島中心去!」
  那日本人開始是大惑不解地望著我,接著,他的肩頭聳起,像是一頭被激怒了的貓一樣,想要撲過來將我抓碎。但當然,他也看到了我手中的槍,是以他終於沒有再說什麼,依著我的吩咐,大踏步地向島中心走去。
  那日本人沒有出聲,可是駱致謙卻又怪叫了起來:「那怎麼行,你會駕駛潛艇麼?」
  我並不回答他,只是伸槍在他的背部頂了頂,令他快一點走。
  我們一直來到海邊上,潛艇正停在離海邊不遠處,我有了三次失敗在駱致謙手中的經驗,這次小心得多了,我出其不意地掉轉了槍柄,在駱致謙的頭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他連哼都未曾哼出聲,便一個觔斗,翻倒在地上,我找了幾股野籐,將他的手足,緊緊地捆縛了起來,再將他負在肩上,向潛艇走去。
  到這島上來的時候,我是昏了過去,被駱致謙抬上來的,可是這時,卻輪到他昏過去,被我抬下潛艇的了,我的心中多少有點得意,因為至少最後勝利是我的!
  我將駱致謙的身子從艙口中塞了進去,然後,我自己也跟著進去,將駱致謙鎖在那間艙房中,替他留下了一筒「不死藥」。
  而我,則來到了駕駛艙中,檢查著機器,我可以駕駛這艘舊式潛蜓的,而且,我發現潛艇中的通訊設備,十分完美,只要我能夠出了那巨浪地帶之後,我就可以利用無線電設備求救的。
  我先令潛艇離開了海灘,然後潛向水去,向前駛著,當潛艇經過巨浪帶的時候,在海底下,暗流也是十分洶湧,潛艇像搖籃也似地左右翻滾著,我直擔心它會忽然底向上,再也翻不過來了。
  但這一切擔心,顯然全是多餘的,潛艇很快地便恢復了平穩,而且,我也成功地使潛艇浮上了水面,於是,我利用無線地求救。
  求救所得的反應之快,更超過了我的想像,我在一小時之後,便已得到了一艘澳洲軍艦的回答,而六小時之後,當大海的海面之上,染滿了晚霞的光采之際,我和駱致謙,已登上這艘澳洲軍艦了。
  軍艦的司令官是一位將軍,我並沒有向他多說什麼,只是將由國際警方發給我的那特別證件,交給了他檢查,同時,我聲稱駱致謙是應該送回某地去的死囚,而我正是押解他回去的。
  司令並不疑及其他,他答應盡可能快地將我們送到最近的港口。
  司令完全實現了他對我許下的諾言,二十四小時之後,我們已經上岸,而且立即登上了飛機,我也在起飛之前,實現了我當時許下的願望:我和白素通了一個電話,告訴她,我將要回來了。
  在長途電話中聽來,白素分明是在哭,但是毫無疑問,她的聲音是激動的、高興的。
  第三天中午,我押著駱致謙回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在機場歡迎我的,除了白素之外,還有警方特別工作室主任傑克中校!
  傑克中校顯然十分失望,因為他是想我永世不得翻身的,想不到我卻又將駱致謙帶了回來,但是他卻不得不哈哈強笑著,來表示他心中的「高興」。
  駱致謙立時被移交到警方手中,載走了。
  好了,事情到了這裡,似乎已經完結了,但是還有幾個十分重要的地方,卻是非交待一下不可的,尤其請各位注意的,是最後一點。
  要交待的各點是:
  (一)駱致謙立即接受了死刑,死了。
  (二)柏秀瓊在帝汶島,成了白癡,因為她服食過不死藥,而又得不到不死藥的持繼供應。駱氏兄弟十分相似,但是她是知道墜崖而死的是她的丈夫,然而,她是個十分精明——實在精明得過份了的女人,所以,在她的丈夫死後,她竟和駱致謙合作,欺騙我,將駱致謙救了出來,她以為是可以藉此成為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的,結果卻只是一場春夢。
  (三)在我回來之後的第三個月,有一則不怎麼為人注意的新聞,那是說,在南太平洋之中,忽然發生海嘯,海嘯來得十分奇怪,像是有一個島國因為地殼變動而陸沉了,可是這地方,似乎沒有被人發現過有島嶼。由於那裡的風浪特別險惡,是以除了空中視察之外,無法作進一步的檢查,而空中視察的結果則是:海面恢復平靜,不見有島嶼,但似乎有若干東西,飄浮海面之上。
  當我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我知道,「漢同架」島陸沉了。也就是說,地球上只怕再也找不到由那種神奇的植物中所提煉出來的抗衰老素——不死藥了。
  (四)第四點,也是最後的一點,要說到我自己了。
  我、在和白素團聚之後,我不得不將「不死藥」的一切告訴她,我秘密地和幾個極著名的內科醫生、內分泌專家接頭,將這種情形講給他們聽!
《不死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