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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然沒有抗辯的餘地,我只是道:「好的,但是我卻要留一張條子給我的妻子,好讓她回來之後,明白發生了一些什麼事?」
  「你的妻子,也住在這裡麼?」那警官問。
  我連忙提高了警惕,因為我如果隨口答一句「是的」的話,那麼白素就變成我的「同犯」了,我道:「不是的,她剛才來看我,離開了一會,快回來了。」
  那警官道:「好的,你可以留一張紙條,事實上,我們會有一個人守在這裡的。」
  我草草地留一張紙,敘明瞭所發生的事情,然後和那個警官,以及鄧石,一起上了警車。
  自從警方人員出現之後,鄧石一直未曾講過一句話,他只是以一種十分陰森的笑容對著我,令得我更加狼狽非凡。
  在警車中,我一直保持著沉靜,到了警署,我被帶到一間小房間中,那小房間內只有我一個人。
  我在那小房間等了約莫十分鐘,正在我不耐煩時,房門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他竟是警方的特別工作組負責人傑克上校。
  這些日子來,傑克官運亨通,我第一次和他打交道的時候,他還只是小校,如今,已是上校了,但是他臉上那種不惹人好感的神情,則始終不變。
  傑克走了進來,向我點了點頭:「這次你的麻煩可不少了!」
  我忙問道:「你們沒有向鄧石提及我的身份麼?」
  傑克道:「我們曾經強烈地暗示過,但鄧石卻表示,就算你是當地的警務官長,他也一樣要控告你,他已委託了兩個著名的律師,而且,掌握了一切證據,這場官司,你一定失敗。」
  我呆了半晌,事情發展的結果,會惹來那麼多的麻煩,這的確是我以前絕未想到過的。傑克搓了搓手,又道:「你是為了對鄧石這人發生興趣的?如果他有什麼犯罪的行動——」
  我不等他講完,便搖了搖頭:「不,他沒能犯罪,他只是——我苦笑了一下,也設法子說下去。
  傑克道:「你為什麼不說了?難道事情還怪誕得過透明人?」
  「大同小異,我講出來,你也不會信的,還是不要多費唇舌的。我有什麼辦法,可以使我避開這一聲麻煩事?」
  傑克點頭道:「有的。」
  我忙道:「什麼辦法?」
  傑克的回答十分簡單:「逃亡。」
  逃亡!老天,我想也未曾想到過這一點。逃亡?僅僅為了這樣的小事?
  但是,事情已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逃亡看來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我呆了片刻:「我要和鄧石見見面,或者我能夠使他打消控告我的念頭。」
  傑克道:「我看不能——只不過你可以試,我去請他進來好了。」他說著,便退了出去。當小房間中,又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我的心中,又不禁躊躇起來,鄧石若是來了之後,我該怎樣和他說呢?
  我來回踱著,心中煩躁,那是因為我在事情發生之前,絕想不到會惹下這種麻煩的。
  我踱了幾個圈,「砰」地一聲呼,鄧石挺著胸,傲然地站在門口,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我本來倒已的確準備了幾句道歉的話,準備向他表示友好的,可是一瞧見他那副德性,氣就不打一處來,立時改變了主意。
  我們兩人相對了片刻,我才冷冷地道:「我已經說過了,你堅持要鬧上法庭的活,對你有好處?」
  鄧石冷笑著:「至少我看不出什麼壞處來,而一個由好管閒事而發展到偷窺狂的人,卻可以受到法律的懲戒。」
  我忍住了氣:「可是你別忘記,我已經知道了你的秘密了!」
  鄧石「哈哈」地大笑了起來:「你什麼也不知道,可憐,你其實什麼也未曾看到!」
  我實在氣不過他那種狂妄的樣子,我立即狠狠地道:「至少,你的腿上,曾捱過我重重的一腳,你能否認這一點麼?」
  鄧石的面色,在剎那間,變得十分難看。
  我知道,我想說服他的企圖,已不可能再實現了。
  但是我心中卻十分高興,因為我總算出了一口氣,也打擊了他的氣焰。
  他瞪著我,好一會,才冷笑道:「隨便你向什麼人說好了,有人會信你?」
  他這句話,倒是實在的情形,如果我在法庭上說,我在二十四樓,曾看到過鄧石的兩隻腳,並曾向之踢了一腳的話,那麼唯一的結果,就是被送到醫院那裡,作神經是否正常的試驗!
  我感到難以回答,但是也就在那一剎間,我想到了那口煙灰碟。
  那只煙灰碟,是成立青的,是被鄧石「取」走的,如今在鄧石的家中。不論我指他是用什麼方法以到,但是成立青所有的一件東西,到了鄧石的家中,他總得好好地解釋一下。
  而不管他如何解釋,他總是不告而取,那是有罪的,雖然罪名極輕,因為那東西只不過是一隻瓷質煙灰碟而已,但他總是有罪的。
  我舒了一口氣,悠悠閒閒地道:「鄧先生,那麼那只煙灰碟呢?」
  鄧石怒道:「什麼煙灰碟?」
  我道:「你從成立青的家中——二十四樓偷走的那煙灰碟,我看到它在你的家中,鄧先生,你公然陳列著藏物,這等於是向法律挑戰了!」
  鄧石的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我聳了聳肩:「我可以立即請來成先生,會同警方人員一起到你家中去的!」
  鄧石吸了一口氣:「好,這次算是又給你逃過了一關,但是我警告你,你不能再來管我的事,我總會使你吃一次苦頭。」
  我只覺得全身輕鬆,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鄧石厲聲道:「你別得意,你若是再來管我的事,就是自找麻煩。」
  我忽然止住了笑聲,走到他的身邊,用十分正經的態度問道:「說實在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可以告訴我麼?」
  鄧石呆了一呆,由於我這一問,是突如其來的,他事先,全然不可能有答覆我的心裡準備,是以他一呆之後,便道:「我是在——」
  可是他只講了三個字,便突然住了口,他的態度也變了,冷然道:「哼,我有必要和你來討論這個問題?當然沒有!」
  他只講了我是在三個字,這三個字,當然是絕無意義的,因為在這三個字之後,可能加任何事上去,我等於什麼也沒有得到!
  他話講完,一個轉身,便向外走去,我跟在他後面,才出了房間,傑克便面走了過來,傑克看到鄧石,他自然已看到了鄧石那種悻然的面色,他以為我一定不成功了,所以向我苦笑了一下。
  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鄧石卻己開口了:「警官先生,我不準備控告他了,可以麼?」
  鄧石昂著頭,傲然地走了出去,傑克來到了我的面前,伸手在我的肩頭拍了一拍:「你真有辦法。」
  我笑道:「別來損我,我有辦法,還會被人捉將官裡去麼?」
《支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