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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實在怒極了,因為鄧石居然用這樣的方法愚弄了我,我甚至絕未考慮地開著車子去追他,我突然踏下了油門,車子呼嘯著,向前衝出!
車子是對著鄧石衝了過去的,鄧石回過頭來,看到汽車向他撞了過來,他臉上現出了驚駭欲絕的神情,同時,發出了一聲大叫!
而他那一聲大叫的聲音,卻完全被車子憧中他時所發出的隆然之聲所蓋了過去,他被車子撞著,跌出老遠!
我也陡地停住了車子。
在我停住了車子之後,我的理智恢復了,我連忙跳出車子來,我實在是不應該用車子這樣去撞他的,我奔到他的前面,俯下身去看他。
他傷得十分重,就算立即有一輛救傷車在旁邊,只怕他也來不及送到醫院去就會死了。
我望著他,心中感到十分不自在,鄧石的口角不斷湧著血,卻還想講話。
我將身子俯得更低:「你有什麼話說,快趁早說了吧1」
鄧石大角顫動道:「你……滿足了?」
我僅有的一點歉意,也因為鄧石的這一句話而消失了,我冷笑了一聲:「你死了,也不能使六個學者清醒過來,我有什麼滿足?」
鄧石面青目腫的臉上,忽然現出了一絲十分猾儈和得意的笑容來,這一絲得意和猾儈的神色,居然會出現在一個將死的人臉上,這實在是不可恩議的事情,我呆了一呆,已聽得鄧石道:「可以的,可以令他們清醒的,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如果我有了那力量,我可以做一切,我有……一切……力量」
我倒是吃了一驚:「你說,被害的六個學者,可以恢復原狀?」
鄧石勉力掙扎著,撐起身子來的目的,竟就是為了向我點了點頭:「是的!」
他只講了兩個字,便又跌了下去,然後又道:「可是我……絕不會告訴你!」
他在講到「絕不會告訴你」這句話時,那種咬牙切齒的神情,我一生不會忘記,我本來想向他逼問,但是看到了他這樣的神情,我就知道,我再向他多問也是多餘,因為他正是以絕不肯告訴我這一點,來作為對我的最後報復的。
我呆呆地站著,過了一分鐘,我最後的機會也消失了,鄧石在呼出了急促的一口氣之後,死了。
人的生、死實是難以形容的事,鄧石一斷了氣,他的面色立即就變了,變得如此之可怖,令人難以卒睹,我立即轉過頭去。但是我卻並沒有離開,因為鄧石的話,給了我新的希望。
胡明他們可以有救!
可以救他們六個人的辦法,鄧石雖然未曾告訴我,但難道一定要他告訴我麼?難道我不能自己去尋找,去發現這個辦法麼?
奇怪的是,當時我竟絕未考慮鄧石所說的是假的,那或許是由於鄧石講那一番話時那種恨極的神情,使我深信了他的話的。
我既然要自己去尋找,發現救那六個人的辦法,我自然是不能憑空去亂我的,我必須要在鄧石的身上,得到線索,才可以進行。
這便是我為什麼不離去的原因!
我轉過了頭去之後一會,又轉回身來,我在鄧石的衣袋之中搜尋著,我找到了一個記事本,一個銀包,和許多零碎的東西。
我打開了銀包,其中有一疊約莫十來張名片,名片上印的名字是「鄧傑」,銜頭是一個考古團的團長,這是在埃及的銜頭,在下面,則是一個地址。雖然卡片上的名字是「鄧傑」,但是我立即斷定那就是鄧石的另一個化名。
當我第一次在楊教授的舞會中見到鄧石的時候,楊教授曾說鄧石有許多化名?那麼,那個地址,定然是鄧石的居所了!
這是一個極重要的發現,鄧石死了,他這個人生前一切神秘不可思議的事,要追查起來,也更加困難。但是如果我有了他的地址,可以在他的住所,進行仔細的搜索,只怕會有收穫。而且,他死前說他有辦法解救胡明等六個人的時候,明顯地表示只有他才知道那辦法,那麼是不是他會留下線索呢?
我不敢肯定一定有線索,但是卻敢肯定,如果有線索的話,那一定是在他的住所之中!
所以,我得知了他的地址,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我退回到汽車中,就將鄧石的屍體棄在荒野,我知道他會被人發現的,而被發現之後,又會被當作無名屍體來處理,我實在不耐煩多去理會他了。
和鄧石發生了糾紛以來的這一段日子,可以說是我一生之中最不愉快的日子了,而這一大段不愉快的日子,卻有一個更不愉快的結局:我在怒火遮掩理智的情形下,用車撞死了鄧石。
鄧石是該死的臭驢子,但是在怒火之中撞死一個人,對我來說,下會是一件愉快的記憶。再加上胡明等六個人成了白癡,而鄧石那種神秘的不可思議的支離能力似乎要永遠成為一個謎,這使我更加有說不出來的煩燥,我將心情的煩燥,又歸咎於鄧石,所以我才會全然不理會他的屍體,而逞自離開去。當我驚著車子,駛出了七八哩之後,我那種煩燥的心情,才漸漸平復了下來。
我這時,也已經進了市區。我雖然得了那個地址,但是我仍然不知它在什麼地方,我不斷向我遇到的警員詢問,同時,由於開車的速度已不能太快,所以我有時間翻閱那本記事本。
那記事本上面記的,全是一些瑣碎的事情,在最近的幾天中,有「和雅拔見面」、和「第一號談妥了條件」等的記載。
我相信記事本中的「第一號」,就是那被我射斷了雙腿的特務頭子。我繼續看下去,在研究室出事的那夭,他寫著「保佑我」三個字,而在這三個字以後,便是一片空白。
這個記事本並沒有給我什麼幫助,但是,我卻在記事本後面的備忘錄上,發現了幾組號碼,那幾組號碼都是六位數字,看來是開啟保險箱秘密號碼。
在經過了不斷的詢問之後,我終於在一幢灰色的小洋房前,停了下來。那一幢英國式的雙層小洋房,以前毫無疑問是英國人居住的,屋內十分靜,看來不像有人,但,我還是按了門鈴。
按了門鈴之後,我等了五分鐘,仍然沒有人來開門,就用百合鑰匙打開了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