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一個敏感的人,是時時會有這種感覺的,我是一個敏感的人,白素也是。這時,我看白素的神情,顯然她也有了同樣的感覺。
覺得有人在暗中監視著自己,那是一種十分微妙、很難形容的事。當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實際上,還根本看不到任何人,也看不見黑暗之中有什麼眼睛的光芒,但是卻突然之間有了這樣的感覺,使得人感到極度的不舒服。
白素和我的腳步慢了下來,我低聲道:「小心,可能會有人向我們襲擊。」
白素緩緩吸了一口氣:「那麼靜,要是有什麼人向我們襲擊的話,一定會有聲響發出來的。」
我們一面說,一面仍然在向前走著,已經可以看到家門了,我又低聲道:「未必,或許當我們聽到什麼聲音時,已經遲了!」
愈是接近家門口,那種被人在暗中監視著的感覺愈甚,可是四周仍是靜得出奇,一個人也沒有。我和白素都感到十分緊張,我們終於到了門口,沒有什麼事發生,我取出了鑰匙來。
就在我要將鑰匙插進鎖孔之際,忽然聽到白素叫道:「小心!」
那真是不到百分之一秒之間發生的事,白素才一叫,我便覺出,半空之中,有一團東西,向著我的頭頂,直撲了下來。
而也就在那一剎那間,白素一面叫,一面已然疾揚起她的手袋來。
那團自我頭上撲下來的黑影,來熱快到了極點,但是白素的動作也很快,「拍」地一聲,手袋揚起,正打在那團東西上。
那團東西,發出了一下可怕的叫聲,也就在那一剎那間,我陡地想起,自半空之中向我真誠下來的,正是那頭老黑貓!
也就在那一下難聽之極的貓叫聲中,我的身子,陡地向後一仰,我已看清了那頭貓,它那雙暗綠的眼睛,閃著一種妖光。
白素的手袋擊中了它,但是它的身在半空中翻騰著,利爪還是在我的肩頭上疾抓了一下,使我感到了一陣劇痛,我立時飛起一腳,正踢在它的身上,它再發出了一下怪叫聲,又滾了開去。
等到我和白素一起趕過去追它時,它早已跑得蹤影不見了。
這一切,加起來,只怕還不到十秒鐘,我感到肩頭疼痛,白素也驚叫了起來:「你被它抓中了!」
我低頭看去,肩頭上的衣服全碎了,血在沁出來,我吸了一口氣:「快進去!」
白素急急開門,我已將上衣和襯衫,一起脫了下來,肩頭上的傷痕,約有四寸長,還好,入肉不是太深,但是也夠痛的了。
進了屋子,白素替我用消毒水洗著傷口,又紮了起來:「這貓……我看你要到醫院去。」
白素在那樣說的時候,滿面皆是愁容。
而我的心中,也覺得不是味道到了極點,我曾和許多世界上第一流的搏擊專家動手,而了無損傷,可是現在地叫貓抓了一下,那自然不是滋味之極了。可是看到白素那樣著急,我只好裝著輕鬆一些:「到醫院去?不致那麼嚴重吧!」
白素卻堅持道:「一定要去!」
我也感到事情有點不對頭,那隻貓,分明是有備而來,向我來報斷尾之仇的,雖然,從來也沒有貓爪上有毒的記載,可是那是一頭異乎尋常的怪貓,誰知道它的爪上有些什麼?
為了安全計,我的確應該到醫院去,接受一些預防注射,是以我點了點頭。
我們立即離開了家,在車中,我仍然努力在開解白素,我笑道:「這倒是一篇很好的神秘小說的題材,這篇神秘小說,就叫著『妖貓復仇記』好了!」
白素一面駕著車,一面瞪了我一眼:「別不將這隻貓當作一回事,它既然能找到你,一定不肯就將你抓一下就算了!」
我笑了起來:「是麼?它還想怎樣,難道想將我抓死?」
白素皺起了眉不說話。
這時,我自然沒有把白素的話放在心上,因為不論怎樣,我的「敵人」只不過是一頭貓,要是我連一頭貓也鬥不過的話,那還像話麼?
所以,當時我只覺得好笑。
但是,當我從醫院中回來之後,我就笑不出來了。
在醫院中,我接受了幾種注射,醫生又替我包紮了傷口,等到我回家的時候,天已亮了。
還未打開家門,我就首先發現,有一塊玻璃碎了,而一推開家門,看到客廳中的情形,我和白素兩人都呆住了!
我立時發出了一下怒吼聲——這是任何人看到了自己的家遭到這樣卑鄙而徹底的破壞之後,所必然產生的一種反應。
我雙手緊緊地捏著拳,直捏得指節「格格」作響,白素則只是木然站著。過了好一會,白素才首先打破沉默:「我早知道它會再來的!」
我在那一剎那間,有天旋地轉之感,客廳中的破壞,是如此之甚,所有可以撕開的東西,都被撕成一條條,桌布、皮沙發的面、窗簾,都變成了布條,甚至連地毯也被撕裂了。
牆上掛著的字畫,全成了碎片,有很多,好像還曾被放在口中咀嚼過。
所有可以打得碎的東西,都打成了粉碎,甚至一張大理石面的小圓桌,上面也全是一條一條的抓痕,石屑散落在桌面和地上。
如果說這樣的破壞是一頭貓所造成的,這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的一件事。
但是,那的而且確是一頭貓所造成的!
是貓的利爪,將一切撕成了碎片,是貓打碎了一切可以打碎的東西。自然,那不是一頭普通的貓,就是曾被我捉住過、弄斷了它尾巴的那頭妖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