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冷冷地道:「你說得對,以你的財勢而論,的確可以胡作非為,謝謝你准許我的小艇,附在你的大船之旁,但是我可以知道你的船是向何處航行的麼?」
鄭保雲一定是一個極其敏感的人,要不然,就是有甚麼事在使得他特別敏感。是以他一聽得我那樣問他,又跳了起來:「那不關你的事,風平浪靜之後,你立即離開我的船!」
我怒道:「如果那時候,船正在太平洋之中呢?」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著。」
我忍住了一肚子氣,我已下定了決心要報復,是以我當時並不說甚麼,只是道:「你說得是,我明白了,沒有你,我已經淹死了!」
他狠狠地道:「你明白這一點就好,快下去!快下去!」他用雙手趕著我,我反正已打定了主意,是以並不反抗,跨出了船舷,順著繩子,又回到了我的小帆艇之上。
那時,風雨越來越大了,我一到了小艇上,聽不到他的聲音,但是卻還可以看到他在指手劃腳;他一定是在吩咐著水手監視著我,不許我爬上來。
然後,他在甲板上消失了。
我在小帆艇上,浪頭一個接一個蓋上來,風雨又十分大,我一生之中,從來也沒有過那樣狼狽的處境。但是總算好,我的小艇不致於傾覆。而風浪雖然大,鄭保雲的船,卻隨著浪頭的起伏,在海中平穩地航行著。他那艘船一定有著了不起的龍骨和超特的機器!
那船雖然不大,然而毫無疑問,它是適合在大海之中航行的。
我將自己的身子縮成一團,用帶子將自己固定在船桅上,我也已然決定,鄭保雲那樣對付我,我一定要將他那見不得人的秘密揭穿,作為報復。
當然,我要弄明白他那絕不想給人知的是甚麼秘密,就必須登上那艘船。不錯,我正準備那樣做,但我還須忍耐些時候。我相信現在,不但甲板上的水手在監視看我,鄭保雲也一定在監視著我。
我要等到天色黑的時候再行動,在這樣的風雨之中,天色一黑,一定甚麼也看不到,我要爬上船上去,鄭保雲也難以對付我了。
我心中設想了很多可能,去想像鄭保雲船上不想被人知的是甚麼東西,但是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風雨之際,天色黑得特別快,很快地,我便看不見甲板上的人了。我看不到甲板上的人,甲板上的人自然也看不到我了!我趁著巨風稍弱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攀著繩子,向大船上攀去。
不消多久,我雙手已然抓住船舷了,我慢慢探出頭去,向甲板上看。
只見兩個水手,穿著黑色雨衣,在甲板之上,縮成了一團,我正在考慮如何對付他們兩人之際,卻聽得他們講起話來。
左邊的那個歎著氣:「小艇上的那人,不知怎樣了?唉,算他不夠運!」
另一個則道:「看來他像是很強健,希望他可以捱得住,我看風雨明天就要過去了!」
那一個又道:「風雨過去了也不是辦法啊,那時我們在大海中,他一艘小艇,甚麼時候,才能夠飄到岸上,還不是一樣死?」
另一個則道:「我看,鄭先生或者會准他的小艇,拖在大船之後,一齊到馬尼拉去的。」
那一個「哼」地一聲,道:「不用想!」
另一個也不再出聲,他們兩人將身子縮得更緊,顯然他們在甲板上受風雨襲擊的滋味,也不會好受,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從這兩個水手的對話之中,我至少知道了兩件事。第一,這艘船,是到菲律賓去的,目的地是馬尼拉。第二,在大船上,我的敵人只是鄭保雲一人,船上的水手,都同情我。
尤其是第二點,對我來說,十分重要,因為那對改善我的環境,和我想追究鄭保雲的秘密,十分有幫助,至少,我可以不必用武力對付那兩個水手了。
我又等了一會,雙手用力一按,身子打橫一滾,便已滾上了甲板。
我的身子才在甲板上滾了兩下,那兩個水手便已然一齊站了起來,我也連忙一躍而起。這時,風浪仍然十分大,是以我們三個人的身形,其實都是站立不穩,在不斷搖晃著的。
我忙壓低了聲音:「兩位,請你們別張聲,我在下面實在忍不住了。巨浪不斷向我撞來,如果我不爬上來的話,我一定會死了!」
那兩個水手著急道:「可是,如果船主知道你在船上,我們也不得了啊!」
我完全相信他們兩人所講的是實情,我立時問道:「你們可知道,這船上有著甚麼古怪,以致他堅決不肯讓我上船?」
那水手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又問道:「船到甚麼地方去過,去作甚麼?」
一個水手道:「船到鄭先生的家鄉去過,接鄭先生的老娘,和將鄭先生阿爸的靈柩,運到菲律賓去安葬。」
我從他們的話中,立時想到了一點,那靈柩可能有蹊蹺。靈柩之中,是不是有甚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呢?這倒要好好查究一下。
我又問:「鄭先生的父親死了多久?」回答是「我們不知道。」
我想了一想:「我要進船艙去看看,你們別出聲,我會十分小心,不讓船主知道的,就算被他發覺了,我也決不會牽涉你們兩人的!」
那兩個水手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我站起身子來,向前走著,我並不從日間鄭保雲出來的那個門中進去,而是摸到了船尾,我走得十分小心,因為在風雨中,我隨時可能掉下海去。
來到了近船尾的一扇門前,我握住了門柄,旋了一旋,門已可打開來了,我迅速一推,閃身而入,又立時將門關上。
雖然那只是極短的時間,但是狂風依然從門中,捲了進來,我聽得「砰」地一聲,像是吹倒了甚麼東西。
我背靠門站著,心中十分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