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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們檢查的結果,牆中並沒有暗藏的保險箱,於是,鄭保雲又命人搬了長梯來,我們一齊合力檢查書房的天花板。然後,又檢查著書房中每一件傢俱,一直忙到了半夜三更。
書房之中已然亂得連插足的地方也沒有了,我首先放棄了,我道:「我們總該歇一歇才好,吃點東西,至少也喝杯咖啡!」
可是鄭保雲卻固執地道:「不,我還要找,我一定要弄明白,這柄鑰匙是做甚麼用的?」
「當然我們要弄清楚,可是我們可以採取另一個辦法,例如說,我們盡可能召集市內著名的鎖匠、保險箱製造商,請他們來表示一下意見。」
鄭保雲立時同意了我的說法,揚著雙手,大聲向那幾個僕人叫道:「你們呆著作甚麼,快去叫所有人一齊出動,去找所有的鎖匠、保險箱製造商到我這裡來,我在東面大廳上見他們,告訴他們,來的人都可以得到我的禮物,或者贈金!」
那時已然是深夜了,可是那幾個僕人顯然是慣經訓練,習慣了各種各樣奇特的命令的,他們的臉上絕無驚訝的神色,只是連聲答應著,退了出去。
鄭保雲道:「我們到東面大廳去等候那些人,如果你肚子餓的話,可以先在那裡吃些東西。」
我只不過隨便說了一句,但鄭保雲卻真的那樣做了,而且是在半夜時分突然去做,我多少有點訝異,但是沒有說甚麼,只是跟著他走出了書房。
我們才一出了書房不久,迎面便看到鄭老太太在兩個中年婦女的扶持下,顫巍巍地向前走了過來,一見到鄭保雲,便叫道:「阿保,你作甚麼啦?三更半夜,要僕人去見甚麼人?」
鄭保雲似乎十分不耐煩,他揮著手:「阿母,你別理我,你管你去睡好啦!」
鄭老太太嘮嘮叨叨地,像是還想說些甚麼,但是鄭保雲卻已急步走了開去。我很不幸,由於禮貌上向鄭老太太點了點頭,就被她攔住了。鄭老太將我當作自己人一樣,向我傾訴著她的兒子如何任性,如何不聽她的話,以及她的兒子最大的壞處:至今未曾娶妻,連孫子也沒得抱。
天下最乏味的事,莫過於聽一個老婦人嘮叨,我幾次想要不顧禮貌地走開去,但是總不好意思,到後來,我心中陡地一動,發現那實在是我的一個好機會!
鄭老太太可以說是最接近鄭天祿的一個人,雖然在船上的時候,她已曾向我講過許多有關鄭天祿的事,但是那時,我根本未曾想到鄭天祿可能是外星人,而現在,我已經懷疑到了這一點,那自然有許多問題,可以在她這裡得到答案。
我不再討厭她的囉唆,反而希望她講得更多些。
我過去扶住了她,將她扶進了一個側廳中,坐了下來,又和她瞎七搭八講了一些,才問道:「鄭老太太,你覺得鄭老先生的身體,和別人有些不同?」
我這樣問法,實在很唐突,但是我卻又實在非問不可!
鄭老太太怔了一怔,像是不知道我的問題是甚麼意思,我將問題重複了一遍,她搖頭道:「沒有啊,他和別人一樣啦。」
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暗示著她:「譬如說,他的肚子……」
鄭老太太像是想起甚麼來了,點頭道:「是的,他肚子不好,整年洩肚啊,不讓人碰他的肚子啦!」
我又問道:「老太太,當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可有甚麼時候對你說過他是從哪裡來的?他一定說過的,你好好想一想!」
對這個問題,我是充滿了希望的。
但是我卻失望了,她幾乎立即回答我道:「沒有,他是我同村的人,還會從哪裡來?」
我想了一想,才又問道:「那麼,當你有了阿保的時候,他高興不高興?」
一提到兒子,鄭老太太高興了起來:「他高興得快要瘋啦,他說想不到他和我真會有了孩子,他還說,他們絕想不到啦!」
我陡地一呆:「甚麼叫他們絕想不到?」
鄭老太太也呆了一呆:「我也不知道,他當時是那樣講的,雖然事情已隔了許多年,但是當時,他這樣講,我記得。」
我忙又道:「孩子出世之後,他說甚麼?」
鄭老太太側著頭:「他抱起了孩子,說孩子完全不像他,他很高興,他說最怕孩子像他,你知道啦,他一高興,就會說傻話,說得聽到的人都笑他。」
我知道我問不出甚麼別的來了,但我和鄭老太太的談話,也不是全無收穫的,至少我已知道,鄭天祿不可能是「孤兒」,而還有一大群人和他有關係的,那便是他口中的「他們」。
我準備離開鄭老太太,但是在我有了那樣的表示之後,又過了十分鐘,我才能脫身。
在這十分鐘之內,我不斷地聽鄭老太太說張家的三姑娘怎樣美,李家的大小姐如何賢淑,可是鄭保雲卻一個也不鍾意。直到我保證說服鄭保雲,要他快些結婚,老太太才千恩萬謝地讓我走。
我由一個僕人帶到東面大廳,那是一個極大的廳堂,傢俱古色古香,壁立的古董架上,全是瓷器,而以青花瓷為最多,看來全是精品。
我一到,鄭保雲便迎了上來:「我已吩咐廚子替你準備食物了。」
我道:「謝謝你。」
他有點緊張地問我,道:「你和我母親說了些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