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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慢地回答著。
譚中校顯然不明白我的話是甚麼意思,是以他瞪大了眼睛望定了我。
我重覆著,道:「電腦那段廣告稿,譚中校,曼中尉,你們都不覺得奇怪麼?我想你們六個人之中,誰也不曾控制過電腦,發遏那段廣告吧?」
那六名女軍宮甚至不知道有那段廣告這件事,而等我解釋清楚之後,她們都駭然之極:「當然不是我們,那是……那是……」
她們遲疑著未曾說出來,譚中校知已咆哮了起來:「那是甚麼?」
年紀最長的那位軍官站了起來,她的面色十分蒼白,但是她臉上的神情,如是十分嚴肅的,她先向譚中校行了一個軍禮,然後道:「中校,必需立即向最高當局報告這個情況。」
「報告甚麼情況?」
譚中校有點無可奈何。
「那副電腦,」女軍官頓了一頓:「中校,那副電腦,我們認為……或者說我個人認為那副電腦……它……活了。或者不應該說它活了,而應該說……應該說……」
她顯然找不到適當的詞彙來形容如何發生在電腦身上的那件事,是以她遲疑未曾說下去。
我立時接上了口,道:「應該說,電腦在積存的資料的基礎上。產生了新的、不受人類控制的思想?電腦的這種思想,通過文字帶表達出來。」
我的話,令得那六名文軍官點頭不已。
譚中校的臉上,現出詭異莫名的神色來,苦笑著:「如果我將那樣的情形報告上去,那麼,上級一定將我送到神經病院去。」
我正色道:「中校,事情發展到如今這般地步,和我個人已完全沒有甚麼關係了,但是和你們國家,卻有著極重大的影響,這副電腦現在的確已有了它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思想,這是不容忽視的問題,你必須將之報吉上去,請第一流的專家來挽救這件事!」
譚中校顯然已被我說動了,雖然他的口中還在不斷喃喃地道:「荒謬,太荒謬了!」
他站了起來,道:「好的,我照你們的話去做,衛先生,你還必須在看管之下,留在這裡,我去會晤基地司令,商討對策。」
譚中校帶著副官,走了出去。
我在譚中校的辦公室中,和那六位女軍官又交談了片刻,使我對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知道得更清楚。
她們六個人,將彩虹的來信,送進電腦去,又將電腦的覆信,寄給彩虹,以此為樂,那自然是一種十分無聊的行動。
但是值得原諒的是,她們的確未曾想到,事情會有那樣檬重的後果。
彩虹會從電腦的覆信中愛上了「伊樂」,其實那是不足為怪的,因為這副電腦積聚的資料是如此之豐富,世界上可以說沒有任何人會有那樣豐富的知識,也沒有任何人會有那樣好的文采,更沒有任何人能從一個人的來信中如此深刻地瞭解對方的心理。
由電腦來扮演大情人的角色,那自然是世界第一的大情人了,也難怪彩虹墮人情網的。
我和彩扛一起找到基地來,向譚中校查問基地中有沒有一個人叫作「伊樂」讀中校是資料科的主管,但是全部資料,包括人事資料在內,卻也都是儲存枉電腦之內的,譚中校要查有沒有「伊樂」這個人,一定要透過電腦,是以那六位女軍官也立時知道我和彩虹已經找上門來,她們知道闖禍了!
在她們知道闖禍了之後,她們自然不敢再去取那封信,這便是我最後要彩虹寄出的那封信,為甚麼一直放在食堂的信插中,無人來取的原因。
本來,事情發展到那時,她們人人之間,只要能相互保守秘密的話,是不會再有甚麼人知道她們曾玩弄過這樣一個「遊戲」的。
但是,那廣告卻突如其來地出現在報紙上!
據她們六人所說,那段廣告稿,並不是那副電腦第一次自動不受控制傳出的文字帶,在那段廣告稿之前,還有許多文件帶,其中甚至有威脅要自我毀滅的語句,但都被她們六人收起來了。
可能是電腦也知道了這一點,是以那段廣告稿的文字帶傳送出來之際,並不是那六人當值的時候,另一班當值的軍官,並不知道有那樣的「遊戲」,也不知道這副電腦自己已有了思想,自己有了行動,看到有文字帶傳出來,自然照譯送出去。
所以,我才看到了那段廣告。
對整個事情的過程,我都有了十分清楚的瞭解,但是我卻如同趺進了一片迷霧中一樣:那副電腦活了,這實在大不可思議了!
或許,那「活」字月得不十分恰當,但是它的確是活了,它有自己的思想產生,那種思想,並不是積聚的資料,而是在積聚的資料之中產生的。
電腦在某揮程度上,和入腦是十分相似的,人腦在人的成長遏程中、不斷地吸收知識,就和電腦不斷增加資料的積聚一樣。
人腦在吸收知識到了一定程度之後,人的一切反應,有很多是超乎吸收的知識之上的,有新的發明、新的思想產生。
新的是在舊的基礎上產生出來的,人腦能夠產生新的東西,電腦在同樣的情形下,為甚麼不能?
我越想越感到可怖,感到我的身子,像是浸在冰水之中一樣!
這副電腦如今因為「愛情」困擾,它的「情緒」在極度的惶惑不安之中,而它,如是負擔著這個長程核飛彈基地的最重要責任!
我相信,那麼多枚的長程原於飛彈,一定也是由電腦控制發射的,如果它「胡作非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