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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道:「而且,靈魂對我表示過十分悲觀,他說,他將保證奧斯的安全,除非他已沒有力量而維持教授的安全!」
「他暗示會失勢?」平東駭然問。
「是的,他是主席的靈魂,如果那位主席死了,靈魂自然也無所依據,大批政敵將起而攻之。」
「那麼,這位大獨裁者在生病?」上校問。
「當然是,」我向教授一指:「你的意見如何?」
奧斯教授來回地走著:「我是一個科學家,不是情報員,我只是依據事實來判斷一切,而不作平空設想。」
我們三人都不出聲,感到這件事情的極度嚴重性。
究竟沉默了多久,連我們自己也覺得茫然,而在這一段時間中,心頭沉重,難以形容。
平東上校最早開口:「這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情報,我必須先向總部報告,你們兩人,在這裡等我。」
他一面說,一面便向外走去。
我卻連忙攔住了他:「慢一慢,請恕我問一句:你準備如何向總部報告?」
平東上校道:「很簡單:A區主席的健康發生極嚴重的問題,他的生命可能在幾天之內完結,A區的特務正在盡一切可能,要著名的奧斯教授去挽他的性命,但奧斯教授正在我方人員嚴密的保護中。」
我點了點頭:「這樣的報告是合情合理的,我想,你絕不必提起……換頭的事。」
平東上校搖頭道:「當然不會,正如剛才教授所說的那樣,我雖然是一個情報人員,但是我還……不是一個幻想小說家。」
我苦笑了一下,平東上校匆匆走了出去。
在旁門被關上之後,奧斯顯得十分之不安,他來回踱著:「我要被嚴密保護到怎麼時候為止?」
「不會太久的,『靈魂』曾表示事情十分緊急,至多四五天,我想就可以聽到A區主席的死訊了。」我的安慰他。
可是奧斯教授卻顯然不曾接受我的安慰,他緊皺著那兩條濃眉,仍然來回踱著,過了約莫兩分鐘,他停了下來:「衛斯理,你應該知道,我是醫生。」
「我當然知道,你是世界上最有成就的醫生之一,你那樣提醒我,是甚麼意思?」
「醫生的責任是救人,是盡一切可能將一個垂危的人從死亡的邊緣挽救過來,至於那個人是甚麼人,這不在醫生的考慮範圍之內。」
「你是說——」
但奧斯打斷了我的話頭:「學醫的時候,一個頑皮的同學,向一位老教授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一個在幾天之後就要被執行死刑的囚犯,患了重病,是不是要替他悉心醫治?如果醫好了他,將一個健康的人送上斷頭台,這是不是諷刺?老教授的回答很簡單:『只要他有病,而你又能醫他,那你就不能忘記你是一個醫生!』」
我感到十分詫異,我道:「教授,你的意思是說,站在醫生的立場而言,你是應該接受『靈魂』的邀請,去挽救那大獨裁者的性命?」
奧斯歎了一聲:「如果全世界真的只有我一個人能夠挽救他,那我有這責任的。」
我尖聲叫了起來:「你瘋了,你忘記了他是一個獨裁者,他曾殺過千千萬萬的人,如果他不死,他還會繼續屠殺下去!」
「是的,但是你又怎可以知道他死了之後,他的繼承者會比他仁慈?」
奧斯這一句話,我無法回答,因為我們全是凡人,無法知道未來的事。
我忙道:「教授,別胡思亂想了。」
奧斯教授苦笑著,坐了下來。
從他的情形看來,我的話顯然未曾發生作用,因為他正在「胡思亂想」!
我感到事情十分不妙,因為如果奧斯認為他有責任去救人,那麼,他就真的可能自願去替「靈魂」服務。
而他如果自願前去的話,儘管平東上校不願意,只怕他也沒有辦法強行扣留這樣一個著名的學者!
當我想到這裡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向他慢慢地走近去,我心中在想,為了不讓他繼續想下去,我一拳將他擊昏,倒是一個好辦法。
我來到了他的身邊,已經揚起拳頭來了。
可是,也就在此際,我聽得門外,突然傳來了幾下重物墮地的聲音,我陡然一呆,心知有甚麼不尋常的事發生了,我連忙跳到了門旁,迅速地將門打開了一道縫,向外看去。
只向外看了一眼,便整個人都僵住了。
只見外面已然塞滿了穿黑色西服的人,一望便知,全是「靈魂」的部下。
而地上躺著的,則全是平東上校的手下,他們有的已經昏了過去,有的正被人家壓著。
而平東上校被兩個人推進來,跟在後面的,正是「靈魂」。
顯而易見,「靈魂」已經率領著大量部下,以壓倒性的力量,和迅雷不及掩耳的方法,將這個情報機構完全佔領了!
我在乍一看到這種情形時,實在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但是我立即就明白了,帶「靈魂」來到這裡的不是別人,就是我!
我當然是在不知不覺間帶他來到這裡的,他一定趁我不覺之際,在我的身上放下了無線電波接收儀,就可以正確地知道我的所在!
我竟粗心大意到這一地步!
本來這事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即使是「靈魂」曾如此窮凶極惡地威脅過我,我也不準備理會這件事。
但是如今「靈魂」竟通過我而到了這裡,那實在使我不能忍受!
我聽得「靈魂」在大聲呼喝:「搜查每一間房間,保持行動小心!」
我也在那時間上了門,拉過了一張椅子,將門頂住,奧斯問道:「發生了甚麼事?」
我沉聲道:「靈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