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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革大鵬按下掣,那根金屬管子縮了回來,我們四個人出了飛艇,一齊向那球形建築走去。到了門前,革大鵬停了一停,低聲道:「白小姐,你肯定他沒有惡意?」
  白素道:「肯定!你看,這建築物的厚度可以經受得起一場原子爆炸,你怕也難以攻得破它,是不是?」
  革大鵬點了點頭,又喃喃地重複著白素所講的那句話:「經得起一場原子爆炸。」
  我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些什麼,因為在一到達這裡的時候,革大鵬便說,這裡曾經經過一場劇烈的原子爆炸,那球形的建築物,當然是已經過了那一場劇烈原子爆炸,而殘剩下來的東西。
  白素的話,使得我們都放心了許多,我們跟著她,一齊走了進去。
  一進門,便是向下的金屬層,那種金屬,看來像是鋁--鋁本來就是地球上蘊藏量最豐富的東西,地球上的人類,會越來越多使用鋁來替代其它金屬,那是必然的事。
  走下了三級鋁層,又是一扇門,不等白素伸手去推,門便自動打開來,我們抬頭向前看去,看到一間十五尺見方的屋子。
  這間屋子的三面牆上,都是各種各樣的儀表,有四張椅子,每個椅子上都坐著一個人,其中的兩個,頭上還戴著一個耳機。
  他們這四個都已經死了,死亡可能是突如其來的,因為他們的臉上,十分平靜,一點驚惶也沒有。
  在另一張椅子之上,坐著那個人,那個人的前面,有一具方形的儀器,他的頭部幾乎整個地套在那個方形的儀器之中。
  我們走進來之後,他身子縮了一下,將頭從那具儀器中縮了出來,向我們看了一下,但是他立即又將頭伸了進去。接著,便從那具儀器上傳出那人的聲音,說的是標準得聽來十分怪異的英語:「你們來了,你們靠左首的牆站定,不能動任何儀器的按鈕。」
  那人的口氣,使我們聽了,覺得十分不舒服。
  但是白素覺得我們應該聽他的話,所以她連連向我們做手勢,要我們站過去。可是革大鵬卻不買帳,他來到了一張椅子之前,一伸手,將一個死人推了下來,自己坐了上去。
  我們則站在革大鵬的周圍,革大鵬還未開口,便看到那扇門關了起來。
  同時,我們也有在向下沉去的感覺。革大鵬怒道:「是怎麼一回事?」
  那人道:「我們需要好好地談一談,不希望有人來打攪。」
  革大鵬冷笑道:「你以為還會有什麼人來打攪?」
  那人並不出聲,不過半分鐘,那種下沉的感覺,便已經停止了。
  那人才再度開口,他的聲音聽來相當莊嚴:「各位,你們是在第七號天際軌道的探測站之中。」
  什麼叫做「第七號天際軌道探測站」,不要說我莫名其妙,連革大鵬也莫名其妙!
  我們都無回答起,那人又道:「看來你們不明白,第七號天際,就是七萬萬光年距離之外的天際,這個探測站是負責觀察第七號天際的一切的。我是探測站的負責人,迪安。」
  我忍不住插嘴道:「你說你是地球人?」
  迪安道:「是,我們生活的星球,我們稱之為地球,你們也生活在地球上?看來我們對『地球』這兩個字有著誤解,我生存的地球,是太陽系的行星之一,它的近鄰是火星--」
  他還未曾講完,革大鵬已大聲地道:「你以為我們所稱的地球,是在太陽系之外?告訴你,我們同是地球人,而且,我們如今,同在地球上!」
  我也忙道:「可是我們不明白,地球何以變成了這個模樣?何以什麼也沒有了?何以它根本脫離了太陽系,甚至脫離了一切星空?何以它竟孤零零地一個,懸在外太空之中?」
  格勒則急聲道:「發生了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
  法拉齊則尖聲叫道:「惡夢,這是一個惡夢!」
  看來五個人中,還是白素最鎮定,她揮手道:「你們別急,讓迪安先生一個一個問題來回答我們。我們最急切要知道的是:地球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都點了頭,表示同意。
  白素向迪安望去,可是迪安卻答道:「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
  革大鵬怒道:「那你知道什麼?」
  迪安道:「我在離探測站不遠的地方,利用儀器,在檢查第七號天際發射來的微弱無線電波。不知道是什麼力量,便我突然失去了知覺,而等我再有知時,一切全變了,我看到了你們,你們怎來問我?應該我問你們,才是道理。」
  我們又七嘴八舌地問起來,白素揮著手:「靜一靜,我來問他,我相信我的問題,一定是大家都想問的。」
  我們靜了下來,白素才緩緩地道:「你在失去知覺的那一刻,是什麼時候?」
  迪安道:「是下午三時零五分。」
  白素忙道:「那是什麼年代,什麼年份?」
  迪安的頭,從那具儀器之中,縮了出來,望了我們半晌,嘰哩咕嚕地講了幾句話。但是他立即想到,他講的話我們是聽不懂的,必須通過那具電子傳譯機,他才能講出我們聽得懂的話,和聽懂我們的話。
  所以,他的頭又縮了回去:「問這個是什麼意思?那是公元--你們懂得公元麼?那是公元二四六四年。」
  法拉齊最先對迪安的話有了反應,他尖聲叫了起來,道:「天啊,二四六四年,天啊,我們……我們……又遇上了這種震盪,我們在退後了一百年之後又……超越了五百年!」
《原子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