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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圖苦笑了起來:「不可抗拒!我如今的感覺是,我們正抗拒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我呆了半晌,才道:「巴圖,我們必須這樣做,不管是不是可以成功,非如此做不可,地球人正在面臨被毀滅的威脅!」
可是,巴圖的回答,更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且是使我極其震驚的,我一時之間,幾乎不相信那些話是巴圖所講的!
巴圖道:「我們為甚麼要替地球人出力呢!人類的醜惡,已使地球失色,而且,人類既然那麼熱衷於自我毀滅,有甚麼理由對人家要來毀滅我們,如此激動!」
我足足呆了好半晌,才道:「巴圖,這是怎麼一回事,你也是地球人啊!」
巴圖的雙手掩住了臉,足有半分鐘之久,才道:「是的,我也是地球人,但是我實在恥為地球人,在如今的時代中,人竟可以下流到這種程度,那實在使我感到地球人之可恥。」
我曾將我和白衣人會見的一切細節、一切對話全講述給巴圖聽過。但是如果我事先知道這些對話竟能給巴圖以如此深刻的印象的話,那我一定不會說的了。
當時,我呆了好一會,才緩緩地道:「巴圖,從如今的情形來看,人類的確是在走著自我毀滅的道路,但焉知發展下去,沒有轉機?而且,一個人蓄意自殺是一件事,被人謀殺又是一件事,我們必須盡全力來阻止那些外星人的計畫。」
巴圖當然未曾被我那幾句話所說服,但是他卻道:「衛,你是我的朋友,我已經說過,你要做甚麼,我總是幫助你的。」
我勉強笑了一下:「多謝你,那麼,我下水去了,請你注意和我聯絡,我將不斷地將我的所見告訴你。如果我——」
我講到這裡,略停了一停,才繼續道:「如果我不能回來了,那麼請你告訴我的妻子,叫她……叫她痛快地哭幾場,但不要難過太久。」
我這幾句話,也和我平時的為人,大不相合。本來我天不怕地不怕,從來也不會這樣婆婆媽媽。但這時,或者是巴圖的態度影響了我,或者是事情實在太過凶險,我竟也傷感了起來。
巴圖不等我講完,便轉過了頭去,他的聲音十分生硬:「我知道了,廢話,你不會有事!」我苦笑了一下,攀下了船舷,身子沒入了水中,海水十分冷,我禁不住打了幾個寒噤。但是這種寒冷的感覺,在我完全潛進了海水之中後,便已消失,我沉到我可以觸到了海底時,才向前游動著。
通過有紅外線裝置的眼鏡,我可以看清海底的情形,我看到成群的魚呆呆地棲息在珊瑚叢中,我也看到有兩條巨大的魟魚在輕搖著它們的身子。
我漸漸地向那個冒出奇異的氣體的地方接近,當我估計,我約莫游出了一百二十碼之際的時候,我看到了那兩個白衣人!
就是那種白衣人,他們自頭至胸,都被白色的衣服所遮蓋著,令得我奇怪到幾乎不相信自己眼睛的是,那兩個白衣人身上是穿著白色長袍的。
照我們地球人的概念,白衣的長袍,在水中是一定會揚起來的。
但是那而個白衣人身上的白袍,卻一點也沒有揚起來的跡象,以致在剎那之問,我還以為是身在陸地上,而不是在水中!
由於我行動十分小心,而海底又十分黝黑,所以我猜想,那兩個白衣人並沒有發現我。
我立即停止了前進,那地方,恰好有一大叢海帶,我就將我的身子,妥善地藏進了那一叢海帶之中。我的行動,驚動了幾十條的海鰻,他們迅速地向前,竄游了開去,令得海底的沙揚了起來。
我身子藏得十分好,而那兩個白衣人,看來也正在專心一致地從事他們的工作。
我按下了無線電對講機的掣,低聲道:「巴圖,我看到他們了,我看到他們中的兩個,他們的手中,正捧著一個十分大的金屬筒……」
那兩個白衣人的手中,的確是捧著一隻十分巨大的金屬圓筒,那金屬圓筒是灰白色的。在金屬圓筒的一端,有著一根細長的管子。
那細長的管子直通向海面。
我相信一定有一股極大的吸力,是從那根細長的管子中所發出來的,吸進那種氣體,使得海水發出「滋滋」聲的,當然是那根細管了。
看他們的情形,像是正在搜集那種綠藍色的,比重相當重的氣體。
可是,這種氣體,事實上卻是從海中冒上來的。
這就使得我莫名其妙,不明白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一面將看到的情形,不斷地告訴著巴圖,一面仍然用心地注視著前面的情形。而巴圖也將他在水而上用望遠鏡觀察所得的情形告訴我,他道:「海面上那種濃藍色的氣體,越來越少了,現在,急漩也停止了,海面上已完全沒有那種氣體了!」
等到他這一句話出口之際,我看到了那兩個白衣人的身子移動了一下,同時,那圓筒上的金屬管,也已然縮了回來。
那兩個白衣人中的一個,抱住了那圓筒,另一個則是空手,他們轉過身,向前走來。
他們的行動,和在陸地之上,一模一樣,完全沒有在水中那樣遲緩的感覺。這實在不可思議,水的阻力和空氣的阻力,截然不同,何以他們在水中的活動竟能如同在空氣中活動一樣呢?
我看到他們走出了十來碼左右,來到一塊岩石之前,走在前面那個空手的白衣人,伸手去推那塊岩石。
隨著他的推動,那塊岩石,居然緩緩地移動了起來,直到岩石被推出了三尺,海底上出現了一個洞為止。
如果我是在陸地上看到這種情形的,那我或者還不至於奇怪,可是這時,我必須睜大了眼睛,才能相信我所看到的是事實。
因為在陸地上,出現一個地洞,那是平常之極的事情,可是這時卻是在海底,海底有地洞,海水會灌進去,有甚麼可以抵擋得住海水的壓力?
那兩個白衣人進了海底的那個洞,那塊岩石也移回了原來的地址,遮住了那個洞時,我才大大地透了一口氣,連忙又向前游了出去。
我游到了那塊岩石之旁,繞著岩石,游了一遭,看不出甚麼異狀來。
我勉力鎮定心神,沉聲道:「巴圖,我已將剛才我看到的情形,告訴過你了,現在,我決定進去看看。」
巴圖的聲音立時傳了過來:「先回來和我商量一下!」
我回答道:「不必了,我有小型攝影機,我相信我這次冒險進去,只要能夠生還的話,一定大有所獲。」
我聽得巴圖喃喃地在道:「如果能生還的話,唉!」
我沒有再理會他,只是道:「現在我已推開大石,我向下沉去了!」我向海底的那個洞穴沉去。
我自問經歷過許許多多冒險的經歷,但是卻沒有一次像如今那樣的,我竟向海底的一個洞中沉下去,我大約下沉了十碼左右,便已踏到了實地。
這時,我又看到,在我前面的,是一扇門,伸手推去,門應手而開,展現在我前面的,是一條極長的通道,通道中相當明亮,清澈的海水,閃耀著淺藍色的光芒。
那條通道,是斜斜向上的,我看不到它的盡頭處情形如何,因為人在水中,看不到水面上的情形。
這時,我多少已有些明白了。
我明白:這條通道,必然通向白衣人總部,那極可能是一個大巖洞,巖洞的原來入口處,一定已被他們封住了。
我順手將門關上,向前繼續游了出去,等到一聲水響,我終於冒出了水面之際,不出我所料,那果然是一個大巖洞。
巖洞中的光線,十分明亮,但是卻沒有人。
我從水中爬了起來,上了岩石,找了一塊可以隱藏的大石,躲在石後,然後再仔細打量著那巖洞的情形。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巖洞中有一扇金屬門。
而那金屬門的上半部,則有著許多閃耀明滅不定的小燈。那當然是一扇電子門,離我大約有七八碼遠近。
我在尋思著,我已經快要到達目的地了,但是我是不是能走進這扇門去而不被發覺呢?
我一面想著,一面已按下了攝影機的自動掣,那樣,每隔半秒鐘,我所攜帶的超小型自動攝影機,便會拍上一張相片。
我躲在石後,尋思著怎樣才能不被對方發覺而走進那扇門去,可是想來想去,不得要領,我正待不顧一切,到了門前再想辦法時,忽然聽得那門上發出了一下尖銳的聲響來。
我本來是一步已然跨了出去的,但這時卻又縮了回來,仍然躲在石塊之後。
在那一下尖銳的聲響發生之後,約莫過了兩秒鐘,我又聽到了金屬的移動聲,那扇門打了開來,一個白衣人,向外走來。
那白衣人走出來之後,門又自動關上。
但是在那扇門一開一關之間,我卻已看清,門內又是一條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