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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那人離得我很近,就在我身邊不遠處,他也不開口,顯然是在等我先出聲。
我估計,約莫過了三五分鐘,我狂跳著的心,才漸漸鎮定了下來,因為我想到,對方若是懷有惡意的話,在我一進門的時候,就可以襲擊我。
而就算那時他不襲擊我,在這三五分鐘之內,如果他要對我採取不利行動的話,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我想到了這一點,心自然定了下來,雖然極度的神秘感依然存在,我緩緩吸了一口氣:「所謂不速之客,閣下大概可以算是典型了!」
我用這樣的話作為開始,當然是一上來就在責備對方的不是,想引他請出他自己的身份。
可是,我的話剛一出口,黑暗之中,那人笑了一下:「閣下也是!」
我幾乎想跳了起來,當然我仍坐著,但是我的聲音,卻提高了許多,我大聲道:「這是甚麼話,先生,這是我的家,我的地方!」
那聲音笑了一下:「別激動,我不是說現在。」
他那樣講法,不禁使我陡然一呆。
因為我實在無法明白他那樣說,究竟是甚麼意思。
他說我也是「不速之客」,但又說「不是現在」,那意思自然是說,我在其一個時候,在某一個地點,有他在場的時候,我曾做過不速之客?
如果他的話,是這樣的意思,那就更加令人莫名其妙了,我甚麼時候做過這樣的事?還是我做過這樣的事,自己竟想不起來了?
我迅速地轉著念,但是我隨即決定,不再去猜這種啞謎,或許他這樣講,是全然沒有意義的,我先要弄清他來的目的!
我道:「你來,有甚麼事?」
這是開門見山的責問了,那人的回答,也來得十分快:「想和你談談。」
我冷笑了一下:「在這樣的黑暗中,我根本不認識你,有甚麼好談的?」
那人道:「不錯,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可是有一個人,我們大家都熟悉。」
我悶哼了一聲,那人接著又道:「王其英!」
我本來,由於心情的緊張,所以特地要裝出十分舒適的樣子,坐在那張安樂椅上(我假定對方可以看到我),這時,我一聽到了「王其英」這個名字,我不禁陡地直起了身子來。
這個人的來訪,竟和王其英有關!
剎那之間,我腦中雜亂無章地,不知道想起了多少事情來,可是那些錯綜複雜的事情,卻只能給我一點淺略的概念,我好像捕捉到了一些甚麼,但是卻無法將捕捉到的東西,編織起來,成為一條線索。
我思緒很亂,但是甚麼也歸納不起來,我只好一面說,一面緩緩地道:「王其英,就是那個流浪漢?事實上,我對他也不能算是熟知。」
那人忽然歎了一聲:「是的,我的情形和你一樣,我對他也不很熟悉,請你別緊張,我來,只不過想和你討論一下他。」
我冷笑了一下,這下冷笑,自然是想抗議他的話,表示我並不緊張,但是我卻無法用言語來表示,因為事實上,我確然緊張得很。
我在冷笑了一下之後:「既然這樣,有甚麼好討論的,你和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那人道:「可是,你至少已經知道了他的遭遇。」
我陡地一呆。
王其英的遭遇,如果那是指他忽然得到了那麼多珍寶這件事而言,那麼事情,就實在蹊蹺得很了。
因為這件事,我相信王其英在得到了那些珍寶之後,未曾向人詳細提起過,就算向人提起過,人家也不會相信,這件事,只有我和傑克上校,以及若幹警方的高級人員才知道,那人是怎麼知道的?
當然,另有一個可能是,將那些珍寶給王其英的人,自然也知道這件事的!
我想了一想:「這樣說來,你是……」
我這樣講,全然是拖延時間,想等對方講出更多的事實來,好讓我來分析。
那人道:「不必多費時間了,衛先生,我們都知道,王其英已經是世界上擁有最多寶石的人!」
我的身子又挺了一挺,在那一剎間,我的聲音有點乾澀,我道:「是!」
我只能回答出一個字來,實在不知再說甚麼才好。
那人接著,又說了一句十分古怪的話:「照你來看,他有了那麼多珍寶,應該有甚麼感覺?」
我不禁又呆了一呆,那人的問題,其實很普通,不能算是突兀。
但是,在如今這樣神秘的氣氛之中,聽得他提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來,使人極其愕然,難道這個人,特地前來,而且,又要我在黑暗之中和他談話,為的是要來和我討論王其英在得到了珍寶之後的感覺?
我略想了一想,並不立即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道:「你怎麼知道王其英得到了許多珍寶?」
我以為我這樣問。對方一定會支吾其詞,甚至不知如何回答的,可是,全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那人竟講了一句令我震動得難以形容,而在他來說,卻再也簡單不過的話,他道:「是我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