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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剎那間,我悲悼的,自然不是那老和尚的死,而是那老和尚可能是世上唯一能和那影子交談的人了。老和尚死了,那影子究竟是甚麼東西,自然更沒有人瞭解了。
  毛教授也歎了一聲,他道:「我一聽得老和尚已死,便自然而然,關心起廟中那些古怪的東西來,而我最關心的,是那個『古廟的幽靈』,但是廟中的新主持卻告訴我,那些東西,全被人認為是可以鎮邪的寶物,而給人買走了。」
  我忙道:「這所屋子的主人,就買到了那石球?」
  「是的,他買到了那石球,這是很容易查出來的,廟中的捐簿上,有著紀錄,我也立時查出,他是這裡的一個實業家,可是我卻沒有機會到這裡來,等到我能來的時候,已過了一年,我看到了一幢廢屋,並沒有能夠見到許先生本人。」
  我又抬頭向上望了望:「許先生本來是住在這裡的,但是他被那影子嚇走了。」
  毛教授望著我:「可是你不怕?」
  我苦笑道:「怎麼不怕?起先我們不知道在這屋子中有那樣的一個住客,現在,我也決定放棄這幢屋子了,那影子——」
  我講到這裡,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講下去才好,因為一提起那影子來,我的心中,便產生一股極度的寒意,使我不由自主地要打寒顫。
  毛教授托著頭,想了片刻:「你沒有見到那只圓形的石球?」
  我搖了搖頭:「沒有。」
  他像是不怎麼相信我的話,猶豫地問道:「你是說,那影子真的在樓上?」
  我又抬頭向上望了一眼,當我望向樓梯口的時候,我的身子,突然像觸電一樣震動起來,我發出了一下呻吟聲:「他……下來了!」
  毛教授突然站了起來。
  是的,那影子下來了!
  那影子出現在樓梯口的牆上,它似乎在猶豫,是不是應該下來。
  我和毛教授,都雙眼發定,望著那影子。
  它真的下來了,它不是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因為它只是一個影子,它是貼著樓梯的牆慢慢滑下來的。
  那影子來勢很慢,足足有兩分鐘之久,它才到了樓梯腳下,離我們大約只有十多呎。
  毛教授失聲道:「就是它!」
  我盡量將身子靠得離毛教授近些,因為我感到害怕,我道:「它在這裡,已經有十年以上了,它……究竟是甚麼,是生物麼?」
  毛教授搖著頭,從毛教授的神情上,可以看得出來,他搖頭並不是為了別的,不是為了否定我的話,而是因為他自己的心中,也感到一片迷惑。
  那影子停在樓梯口不動,我和毛教授也呆立著不動,過了好久,那影子突然招了招手。
  我猜想它是在向毛教授招手,因為他和毛教授,是在那古廟中見過面的。
  然後,那影子又漸漸向上移去。
  直到那影子又上了樓,我和毛教授兩人,才算是吁了一口氣。在毛教授的臉上,突然現出了一種十分興奮的神色來:「如果你決定放棄這幢屋子,那麼,你是不是可以以較低的價錢賣給我?」
  我還沒有回答,許信的聲音,突然從大廳的門口響起:「只是要說一個價錢,我們就賣了。」
  許信的聲音,突如其來,我和毛教授都嚇了一大跳,剛才,當那影子從樓上移下來的時候,我們的神情實在太緊張了,是以根本未曾發現許信是甚麼時候來的。從許信那種蒼白的神色來看,他到了總也有好些時候了,至少,他曾看到那影子。
  毛教授道:「一言為定!」
  我和許信齊聲道:「自然一言為定。」
  毛教授又道:「我買了這屋子之後,你們不能再來看我,而且,要憑你們的信用,遵守一個條件,那就是絕不能對任何人,提起有關這影子的事。」
  我和許信互望了一眼;點著頭:「可以。」
  毛教授立時自他的衣袋中,拿出了支票簿來:「我的積蓄並不多,我可以給你們五分之四,這數字你們是不是滿意?」
  他簽好了支票,遞向我們,那樣問著。
  老實說,我和許信,根本就不想要那屋子的了,就算白送給他,我們也是肯的,何況還有錢可以支,我們都道:「滿意,滿意!」
  我們接過了支票,支票上的數字,也十分龐大,對這間屋子,我們再沒有留戀,立時向前走去。
  當我們走到大廳門口時,我回頭看了一看,看到毛教授正在以一種十分莊嚴緩慢的步伐,走向樓梯,看他的神情,像是在走向祭壇一樣。
  雖然,這項交易,完全是毛教授自己提出來的,但是我仍然有他上了當的感覺,我又叫道:「教授,屋子中還有不少食物,如果你需要幫助——」
《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