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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尼又開始講他的以歷,以下就是他的經歷。為了使各位更容易接受他所講的,我保留了他的第一人稱,那全然是他講的話、他的經歷。請各位注意,以下引號中的「我」是辛尼,括弧中的是我的反應。
「我和柏萊,付了不少錢給已因。因為巴因一再宣稱他賣給我們的是真正古物,古老得完全沒有人可以說得出這件東西的來歷和年份,而且,就算在王宮裡,也找不出同樣的東西,所以我們才買下來。而當巴因將那東西交給我們之後,他就一溜煙地走了。那東西——你也看到過,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柏萊和我都知道上了當,可是也沒有別的辦法。
「柏萊的脾氣很古怪,他幾乎沒有別的朋友,除了我。我們和別的人雖在一起住宿在那個古廟之中,但不和別的人來往,只是在其中一問十分破敗的小房間中,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我們的生活沒有什麼可以多說的,我們怎麼會用這個箱子當枕頭的,我也記不清了,當我們發覺上當之後,就一直將它放在房間的一角,那天晚上臨睡,柏萊將箱子拖了出來,躺下來之後,我們就將它當枕頭。那箱子你是見過的,我和柏萊,一人睡一邊,談話也很容易,和平常一樣,大麻使我們漸漸進入睡鄉。平時我們很少做夢,可是這一晚的情形卻不同。
「我再一次強調,以後,接連十晚左右,我每天晚上都做同樣的夢,所做的夢,完全一樣,到了後來,什甚至是在夢境之中,我也可以憑自己的記憶連下去。夢的開始,是我到了一個地方。
「我說過,這個夢境是很難用言語來形容的。一開始就不能。我只能說,我到了一個地方。可是那很不確切。因為我根本不在那地方,只不過我感到我到了這個地方,我應該怎麼說才好呢?這樣你或許比較容易明白一點。就像身一個四面全是銀幕的電影院中,你身子的四面,全是一個地方的影物,你是不是有身在那個地方的感覺呢?而事實上,你並不在那個地方。
(有點明白,可是不很容易瞭解。)
「我到了那地方,那是什麼地方,我也說不上來,好像是一間房間,我應該說是一個空間,充滿了柔和光芒,看不到其他什麼,不過我感到有人,開始,我只是感到有人,並沒有看到什麼,到後來,才依稀有幾個人影坐著。
「我可以聽得很清楚,聽到人的講話聲。這又極難形容,我聽到的那種語言,這種聲音一進入我的感覺之中,我就明白了它的意思。又或者根本沒有聲音進入我的耳朵,只是忽然有了他人的意念灌入了我腦中的感覺,你明白麼?
(還不很明白,不過就當辛尼聽到有入講話就是了,重要的是他究竟「聽」到了什麼!」
「我首先聽到一個聲音說:『最後的決定是什麼,大家有了結論沒有?』然後是一陣寂靜,又是另一個聲音說——其實所有聲音都是一樣的,而且根本可能沒有聲音,只是我自己的感覺而已。
「不必那麼詳細了!另一個聲音說什麼?」
「另一個聲音說:『有了最後的決定:將那些人驅逐出去,不能容許他們再留在我們這裡,和我們一起生活,將他們遣走,愈遠愈好!』又有人說:『問題是將他們送到什麼地方去好?』那個聲音道:「是的,以前因為找不到適當的地方,所以方案一直耽擱了下來。現在我們找到了一個所在,不算是很理想,他們在那裡,勉強可以生活下去。」
(不明白,那真像是夢吃,不過只好耐心聽下去。)
(第一個聲音像是主持人,他們一定是在開會討論什麼,我就稱那一。個聲音為主持人,使你容易明白。(點頭,如果編號,更容易明白。)
(主持人的聲音道:『什麼地方?』一個聲音道:『是一顆十七級發光星的衛星,有大氣層,由於大氣層不夠厚,所以受發光星本體的影響相當大,溫度的差異也很大,最高可能達到超百分之八十二,最低是負超百分之一百零四。」
(不明白,這是什麼溫度計算法?)
(主持人道:『那不行,這種溫度,不能適應,會引起大量的死亡。』一個聲音道:『可以教他們怎樣去適應。讓他們向這個星體上原有的生物學習。那個星體上現存的生物,為了適應星體上的溫度,身上有很厚的毛。,主持人道。『我們無法令他們的身上長出御寒的厚毛來,那只好教他們用厚毛來加蓋他們的身體,高溫度方面倒勉強可以生存,氣層中的需要部分怎麼樣,一個聲音道:『五分之一,少了百分之五十,可以生活,不過會變得遲鈍和生活力不足。相對濕度只有短暫時間和某些地區,才是最適合的,大多數情形下,會感到不舒服!」
(這是說什麼地方?那個「十六級發光星的衛星」是什麼地方?)
「主持人道:『那也無法可施,這是最仁慈的辦法了,他們絕不能留在這裡!那地方的食物怎樣?」一個聲音道:『很足夠,當然要看他們怎樣去利用。』主持人像是舒了一口氣,又隔了會,才又道:『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是不是保留他們的頭髮?』
「我已經講過,我其實並不是真正聽到有人講話,只是感覺到了有聲音進入,就有意念在我腦中產生。所有的意念都根據感到的聲音而來,我可以充分明白,唯有『頭髮』這個詞,我感到很模糊。當我和柏萊討論的時候,他也有同樣的感覺。可是我們又找不到其他的意念。那些人在討論的,一定是關於頭髮的問題,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話。
(我相信,可是我真不懂,頭髮有什麼重要?聽辛尼講到這裡,我已經隱隱有了一個概念,那是一個會議,會議在討論的是如何將一群不受歡迎的人送到另一個地方去。然而我不知道那是何時何地的一個會議。是十六世紀英國將罪犯送到澳洲去呢?還是十九世紀俄國將罪犯送到西伯利亞去?還是二十世紀中國將罪犯送往黑龍江?)
(另一個聲音道,『我們的形態由遺傳因子決定,外表無法改變,他們的外形,只好維持和我們一樣。或許在很長久以後,會因為他們那個生活環境而在外形上有輕微的改變,但是決不會改變得完全不一樣,他們將仍然有頭髮長出來。不過,我們可以使頭髮的功用,完全消失,這一點是做得到的。』主持人道:『好,就這樣。』
(頭髮的功用?頭髮有什麼特殊的功用?真是愈來愈莫名其妙了!」
「到這時候,我看到了人影,大約有七個,七個朦朧的人影,和我們常見的人是一樣的,有著很長的頭髮。
「在我看到人影的同時,又看到在這個空間的一個特定範圍之內,看到了一大批人,很多很多,我簡直不能說出究竟有多少。至少有上萬人聚集在一起,才能給人以有那麼多人的感覺。
(大規模的罪犯遣徙,那是在何時發生的事?歷史上好像並沒有這樣的記載!)
「主持人繼續道:「頭髮的功能消失,他們的智力,會降低到接近白癡!』其餘的人沉默了片刻,一個聲音才道:『情形大抵是這樣,但是遺傳因子不可能全部消滅,一代一代傳下去,遺傳因子有突變的機會,以後的情形如何,我們也無法估計,而且,遺傳因子的記憶部分,也無法完全消除。』主持人像是有點吃驚:『他們會記得這裡?』一個聲音道:『不是記得,而是一種極其模糊的印象。』
「主持人歎了一聲:『這是另一個難題,如果他們有印象,就一定想回來,而我們的目的是不讓他們再回來,除非他們之中有人忽然變得能適應我們這裡的生活,這是一個很大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