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B的話之後,又是一陣低沉的討論聲,然後又是那領導人道:「這不成問題,隨便你去安排好了!」
  B雙手揚了起來,各人都走上去,和他輕輕擁抱,拍著他的背——我猜想這是他們之間的禮節。就在這時,我忽然不在那間房子中了,我來到了一片廣闊的平原之上。平原上,全是極其悅目的綠色,看來是一種極其細柔的草。我從來也沒有見過那樣的草,那樣悅目的綠色,而且那麼廣寬的一片,真是賞心悅目之極。
  在那一大片綠色之中,有一個相當高的運動員,在那個圓台之上,放著一個巨大的、橄欖形的物體,那物體是銀灰色的,我看到在圓台的附近有不少人,有幾個人正在走進那橄欖形的物體裡。
  接著,火光突然冒起,那種水光,也是極其悅目的橙紅色。隨著火光冒起,隆然巨響,像是一個火球突然爆發一樣,然後,就是一連串的隆隆聲,那橄欖形的物體升空。升空的速度之快,真是難以形容。火光才一閃,凌空在轟然巨響之中,又進發了兩個大火球,在火光還未消散之際,那橄攬形的物體,已經完全不見了!
  由於那橄攬形的物體升空,我也抬起頭來向上看,我注意到了天空。天空是一種極其美麗的藍色,那種悅目的淺藍色,像是一幅極其巨大的晶體。在藍色之中,有銀白色的星,星很大,如拳,如碗,閃耀著光芒。
  也就在這時,「夢」醒了!
  我才醒,就立時坐了起來,白素幾乎和我同時坐起來。我們兩人坐起來之後,背對著背,我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我只覺得自己的臉上,肌肉在不斷跳動。我並沒有立時出聲,只是將剛才夢境中的情形,迅速想了一遍。
  我相信白素和我在作同樣的事,我們幾乎是同時轉過身來的,一轉過身來,白素先開口,「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那樣大幅美麗的草地!」
  我們有著完全相同的夢!單憑白素這一句話,我已經可以肯定這一點了!我回答她道「是啊,還有那天空,那樣美麗的天空!」
  白素道:「B又來過,那石室,這記錄儀,全是他再帶來的——」她講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臉上現出一種十分古怪的神情來。
  我陡地吸了一口氣,握住了她的手。白素口唇掀動著,好一會,才說道:「衛,那七層石室之中,有一種特殊設備,可以使人——」
  我就是知道白素想起了「夢境」中日的最後那幾句話,所以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而白素果然想到了這一點!她講到這裡,停了一停,道:「我們可以回去!你想想,我們可以回去!」
  她現出極其興奮的神情來,以致雙頰都因為興奮而變得發紅,甚至講話也變得有點喘息。她繼續道:「那麼美麗的環境,我相信那裡的空氣,才最適宜我們呼吸,還有,你想想,永恆的生命!」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極度的誘惑,永生,回去——在這裡,「回去」的意思,就是「上天堂」或到「西方極樂世界」,這對任何人來說,是無可抗拒的誘惑。我並不怪白素變得如此興奮,這是任何人必然反應,我自己也是一樣!
  不過,我至少比白素略為冷靜一點,我將她的手握得更緊,間道:「你可曾聽到,B說:一個人!」
  白素呆了一呆,道:「是的,B是那樣說,但他既然能使一個人口去,也必然能使兩個人回去。秘密就在那七層石室之中,那是B建造的,記錄儀也是他留下來的。秘密就在那七層石室之中!」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著白素,白素湊過臉來:「我心中十分亂。」在我遠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之際,房門上突然發出了「砰」的一下巨響。
  我和白素,都是反應極其敏捷的人,可是這時候、由於我們才從那「夢境」中醒過來,心情的混亂;達到了極點,比起尋常人所謂「生死大關」來,我們所需要考慮的問題,更加嚴重得多!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們的反應,比起平時來,慢了不知多少!
  所以,當房間傳來「蓬」然巨響之後,我和白素只是偶然抬起頭來,向房門望了一眼,一時之間,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而房門在「蓬」然巨響之後,又是一下響。門被粗暴地撞開來,柏萊已經出現在門口。當我們看到柏萊之際,最直接的印象,是一個印地安獵頭族的戰土衝進來了!柏萊的神情是如此兇惡和憤怒,他一雙眼中。像是要噴出火來一樣,目光一掃,就停留在那具記錄儀上。
  接著,他用力將門關上,向前走了過來,我和白素直到這時,才站了起來。柏萊急速地喘著氣,直向白素走來,白素不由自主,向後退出了一步,柏萊的雙手緊緊握著拳,揚了起來,用極其難聽的聲音吼叫道:「你們這兩個卑鄙的豬!」
  我冷靜地望著他:「你憑什麼這樣指責我們?」
  柏萊伸手向記錄儀一指:「你們早已得了我們要找的東西,可是卻瞞著不告訴我!我以為我們是同伴,是一起來尋找這東西的!」
  我道:「是,我們先得到了!就像你一看到白素,就將巴因打昏了,拖進小巷子去一樣,我們之間,暫時向對方都作了一些隱瞞!」
  柏萊的拳頭捏得咯咯響,看樣子,要是他不是深知我和白素在武術上有極高的造詣,他一定要毫不留情地向我閃下手了!
  我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變得平和:「柏萊,你可以不必那麼激動,這具記錄儀中所記錄的一切——」
  我才講到這裡,柏萊已經吼叫了起來:「你們知道了?你們已經知道了?你們沒有權這樣做,這是我的,回去的權利是我的,你們是什麼東西,你——」
  他的神情,愈叫愈是兇惡,面肉在不住抽箔著,我忙道:「柏萊,你聽我說,你可以回去,可以——」
  我的話才講到這裡,柏萊陡地一揮手,已經掣了一柄極其鋒利的尼泊爾彎刀在手。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買了這樣一柄刀,或許是在他性情變得暴戾邪惡之後的事。他一有刀在手,大叫一聲,向我衝了過來,一刀直砍我的頭顱,看他這一刀的勢子,全然是想將我的頭劈成兩半!
  我心中又驚又怒,一等他手中的刀,快砍到我頭頂之際,伸手一托,就托住他的手腕,緊接著,一抬腳,膝頭已經撞在他的小腹之上。
  那一撞的力道不輕,我並沒有留力,柏萊要殺我,我當然要自衛。所以。一撞中他的時候,他發出了一下怪叫聲,整個人向後跌去,手中的刀,也在那一剎間,給我奪了下來。
《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