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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三吸了一口氣:「當時我對老五說再等兩天,其實我心中,一點把握也沒有,可是又過了兩天之後,我們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是……是………」祁三說到這裡,向邊五望了過去,邊五立時道:「電話是我聽的。打電話來的那個人,自稱姓林,說是對我們登的那段出讓木炭的廣告,十分有興趣,要來見我們。我當時就回答他道:『你來見我們沒有用,你是不是肯答應我們的條件?』那人在電話裡道:『當然願意,不過還有點事,要見面再談。』在我和那人講電話之際,三哥走過來,我叫那人暫時等一等,就和三哥商量了起來。」
  祁三接著道:「老五向我說了那人的要求,我一想,那不成問題,那個人說他立刻就來見我們。」
  祁三透了一口氣,又道:「放下電話之後,我和老五一起去告訴四嬸,四嬸聽了,很是感慨,對我們道:『我也不知道一塊炭有什麼特別,只不過四叔將這塊炭交給我的時候,講得這樣鄭重,一定有他的道理。既然真有人要,我們又等錢用,也只好……』四嬸講到這裡,難過得說不下去,我們想起過去的日子,也著實感歎了一陣。」
  邊五接著道:「那時,還不如現在這樣艱難,還有幾個人跟著我們,做點雜務,所以,那個人來的時候,並不是我和三哥迎進來的。」
  邊五這樣說,目的自然是想我們瞭解當日他們和那個姓林的見面情形,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邊五又道:「我和三哥一直陪著四嬸在談些過去的事,直到樓下有人叫,說是客人來了,我和三哥才一起下樓來,客人在小客廳,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我和三哥才一進來,只看到那人的背影,就呆住了!」
  邊五說到這裡,他半邊臉上的面肉,不住抽搐著,神情變得更詫異可怕,祁三的神情也顯得異樣,他們靜了片刻,祁三才通:「我和老五一進來,那人……」他向一角指了指,「就站在那裡,背對著門口,在看牆上的一幅畫……那時,牆上還有不少字畫掛著,不像現在那樣。那人的衣著普通,我和老五一見到他的背影,就著實嚇了一跳!」
  我還有點不明白,問道:「一個人的背影,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白素比我聰明,她道:「我想,這個人的背影,一定和若干年前,找上炭幫來生事的那位林子淵先生,十分相似?」祁三連聲道:「是!是!」
  白素又道:「這個人也姓林,他和那個林子淵,有什麼關係?」祁三和邊五都現出佩服的神色來,祁三道:「白大小姐,你聽下去,自然會知道。」
  白素點了點頭,不再插口,我也沒有說什麼,祁三又道:「我和老五兩人,怔了一怔,那人已轉過身來,當他轉過身來時,我和老五更是嚇了一大跳,一時之間,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才好,這個人……這個站在我們面前的人,活脫就是當年的林子淵,連年紀也差不多,除了衣服打扮不同,簡直就是他!」
  祁三講到這裡,不由自主喘著氣,向邊五望去,像是要徵求邊五的同意。邊五點著頭:「真是像極了,我當時一見他,就失聲道:『原來你沒有死在炭窖裡!』
  那人呆了一呆,顯然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我也立即知道自己弄錯了,因為就算林子淵沒有死,也不會那麼年輕,所以我忙道:『你願意用同大小的黃金來換我們那塊木炭?』這樣問了一句,總算將我第一句話,遮掩了過去!」
  祁三接著道:「那人看來,倒很爽快,他道:『我叫林伯駿,看到了你們的廣告,特地從南洋趕回來。我在南洋做生意,請問,我是不是可以看看那塊木炭?』
  這是一個相當合理的要求,我們當然不能拒絕,我向老五擺了擺手,老五上去,向四嬸要那塊木炭,我就陪著他,一起坐下來。」
  祁三說到這裡,伸手在自己的臉上,重重撫摸了一下:「我和他談些客氣的話,我愈看他愈像是當年的林子淵,所以我忍不住問他,道:『林先生府上是……』林伯駿道:『我是江蘇句容縣人,小地方!』我當時就嚇了一跳:『有一位林子淵先生……』他一聽,立時就站了起來:『那是先父,祁先生認識先父?』」
  祁三望著我和白素兩人苦笑:「兩位,我防不到他忽然會這樣問我,你們想一想,我該如何回答才好?」我「嗯」地一聲:「這真是很為難,看來,這位林伯駿,並不知道他父親當年,是怎麼死的!」
  祁三道:「是啊!雖然當年林子淵的死,我們不必負什麼責任,但是這件事再提起來,實在不愉快,所以我只好支吾以對:『是的,見過幾次!』林伯駿反倒歎了一聲,道:『先父過世的時候,我還很小,根本沒有印象!』」
  白素道:「是啊,四叔從句容縣回來之後,不是說過林子淵的兒子還很小,他給了他們一筆錢麼?」祁三道:「是的,不過,四叔當時在句容縣還做了些什麼事,我們並不知道!」
  我道:「這其中,有一條線索可以遵循,林伯駿曾來,要以黃金換這塊木炭,一定有他的理由,那決計不是巧合!」
  祁三道:「是啊,我當時也是這樣想,我就曾問他,道:『林先生,請怪我唐突,這塊木炭,要換同樣大小的黃金,你何以會有興趣?』我這樣一問,林伯駿也現出相當茫然的神情來,道:『我也不知道!』」
  我忍不住道:「這像話嗎?他怎會不知道?總有原因的!」
  祁三道:「我當時也傻了一傻,他立刻解釋道:『是家母吩咐我來的!』我一聽,就沒有再說什麼,這時,老五也捧著那塊木炭進來了。」
  邊五道:「我拿著木炭進來,看到三哥的神情很尷尬,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將木盒放在几上,打開了盒子來,讓他看見那塊木炭。林伯駿一看,就『啊』地一聲:『那麼大!』他的神情變得很尷尬:『我……不知道這東西……有那麼大……我只不過帶來了一百多兩金子……我現在也沒有那麼多金子!』我心中奇怪:『你不知道木炭有多大?』他的回答更妙:『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真是木炭!』」
  邊五揮了揮手,略停了一停。才道:「這時,三哥碰了我一下:『這位林先生,就是林子淵的令郎!』我『啊』地叫了一聲:『那你為什麼會來見我們呢?』
  林伯駿道:『家母叫我來的!』」
  祁三苦笑了一下:「他回答的,還是那句話,我忍不住道:『令堂難道沒有告訴你木炭有多大?』林伯駿搖著頭:『沒有。這件事很怪,其中有很多關節,連我也不明白!』」
《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