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健一呆了半晌,才道:「對不起!」
他在說「對不起」的時候,既不是望著我,又不是望著奈可,也不知道他是在向什麼人道歉。
奈可的神態平靜了下來,我道:「雲子被人收養了當情婦,這件事,你一點也不知道?」
奈可苦笑了一下:「怎麼會一點不知道?猜也猜到了!正如他……健一先生說,像雲子這樣的少女,不工作而可維持舒適的生活,除了受有錢人的供養之外,還有什麼路可走?我過了多年夜生活,這種情形,實在看得太多了!」
我也感到了奈可話中苦澀的意味,不由自主歎了一聲,大都市中,這種情形,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寫不完。
奈可又道:「我曾經問過雲子,她支吾其詞,一點也不肯說,我也曾調查過,可是卻查不出什麼來。」
奈可講到這裡,忽然反問了一句:「請問,供養雲子的是誰?」
健一道:「是一個叫板垣一郎的企業家。」
奈可陡地伸手,在大腿上重重拍了一下,道:「這就簡單了,一定是板垣這個傢伙,秘密帶著雲子去旅行了!」
健一瞪了奈可一眼:「板垣一郎已經被人槍殺了!」
奈可震動了一下,張大了口,半晌出不了聲,才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健一道:「算起來,是雲子在酒吧中高叫的第二天!」
奈可的口張得更大:「那……那麼,是不是雲子……」
健一揮著手:「當然雲子不是兇手,殺板垣的,是一個第一流的職業殺手,雲子也請不起這樣的殺手!」
奈可這傢伙,居然不是全無腦筋的人,他立時道:「不論怎樣,板垣的死,和雲子一定有關係。雲子那晚在酒吧中,發出如此可怕的叫聲,只怕也和板垣的死有關!」
健一和我互望了一眼,奈可的話,正是我們心中所想的話。
可是,雲子究竟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才會發出這樣可怕的叫聲?這個問題,只有雲子一個人可以回答,而雲子卻失蹤了!
我提醒健一:「那一天晚上,雲子和板垣兩人,是不是有幽會?」
健一取出一本小本子來,翻著:「沒有,這一天晚上,板垣和他的妻子一起去參加一個宴會,宴會的地點是……等一等,等一等……」
健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但隨即又揮了揮手:「我想這是無關重要的,那天晚上的宴會地點,和板垣的家隔得相當遠,要經過他們幽會的那個地方!」
我攤手道:「板垣的膽子再大,也不敢有妻子在旁,停車到幽會地方去的!」
健一笑了起來:「那當然不敢,不過在車子經過的時候,抬頭向幽會的場所看上一眼,只怕免不了!」
我不經意地道:「看上一眼又怎麼樣?那和以後發生的事,一點關係也沒有!」
健一點頭,同意我的說法。
板垣一郎在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心情不愉快。
板垣的不愉快,來自雲子,他們有一個秘密的約會地點,昨天晚上,板垣在十一時左右,經過那地點,看到窗簾之後,有燈光透出來。
那地方不應該有人!因為他和雲子今晚並沒有約會!
板垣當時,在經過幽會地點之際,偷偷望上一眼,這是我和健一兩人的推測,而且我們相信,這個推測是事實。
每一個男人,都會這樣做。但是我和健一兩人,卻也一致認為,板垣的這一個動作,和以後發生的事,不會有什麼關係,我們幾乎立即就忘記了這件事。
當然,在相當時日之後,當謎底一層一層被揭開的時候,我們都明白了板垣當時,懷著秘密心情的那一望,實在關係是相當重大!
健一道:「雲子那晚,單獨在家,她進酒吧的時間,是十一時三十分左右?」
奈可道:「是的。」
健一又道:「好,那可以假定,雲子一個人在家裡,遇到了一件相當可怕的事情,所以離開了家,到酒吧去,」
健一講到這裡,奈可就道:「不對!」
健一怒道:「什麼不對?」
奈可道:「雲子的住所,離酒吧相當遠,她要是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應該在離家之後,到那個警崗去求助,你們看,就在街角,有一個警崗!」
奈可指向窗子。我向外望去,果然看到街角就有一個警崗。奈可的分析很有道理,如果雲子是在這裡遇到了可怕的事情,那麼,她應該立即到警崗去求助,而不會老遠跑到酒吧去高叫的。
健一雖然有點不願意的神情,但是看來,他也接受了奈可的解釋。
健一問道:「你那家酒吧,在什麼地方?」
奈可說出了一個地名,即使是對東京不很熟悉的我,也不禁「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那酒吧,就在雲子和板垣幽會場所的附近!
健一顯然也立時想到了這一點,因為他一聽之下,也怔了一怔,立時向我望了過來,我們兩人一起伸出手來,指向對方:「雲子是在……」
健一揮著手:「不對,那天板垣不在,雲子一個人去幹什麼?」
我道:「雲子可能一個人在家,覺得苦悶,所以到那地方去,可是卻在那地方遇到了可怕的事!」
健一仍搖著頭:「也不對,那地方是她幽會的地點,她去了不知多少次了,有什麼可怕的事會發生?」
我道:「別忘了那地方有一間怪房間!」
我和健一這幾句對白,奈可當然不會明白,所以他只是充滿了疑惑,望著我們。
健一喃喃地道:「嗯,那怪房間。」
我道:「盡一切力量去找雲子,我們無法猜測雲子究竟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除非找到了她,由她自己說!」
健一忽然向我望來,目光古怪,欲言又止,終於道:「雲子……雲子她是不是也在那間怪房間中,看到了她自己?」
我震動了一下。我一直不願意再提起我在那怪房間中看到了「我自己」這件事。因為這件事,根本無法解釋。而每次我提起時,健一也總是抱著懷疑和不信任的態度。有幾次,甚至明顯地有著嘲弄的意味。所以,在可以有合理的解釋之前,我不願再提起。
可是這時,健一卻提了出來!
健一不但提了出來,而且他的態度十分認真,一點也不像是在調侃我!
我呆了片刻,才道:「誰知道,或許是!」
健一伸手撫著臉,聲音很疲倦:「可是,離開酒吧後,她上了哪裡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