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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雖然想到了這一點,但是一想到熱辣辣、燙手的冰,還是有極度的不可思議之感。我那種感覺,一定反應在臉上,所以使陶格看穿了我的心意。他又道:「所謂冷、熱,只不過是反映感覺的一個字。如果人類的祖先在創造語言之際,將冷和熱掉過來,還不是一樣!」
  我越想越覺得腦中混亂,決定不去想它。因為陶格用水來作例子,只不過是想說明那個「逆轉裝置」是怎麼樣的一回事而已。事實上,水是冷了結冰,還是熱了結冰,和他的經歷,和我所要解開的謎,沒有關係。
  我說道:「好,這不必討論了,那個電子運行方向逆轉裝置,是什麼玩意?如何可以幫你們逃出來?你們又是從哪裡逃出來的?」
  我接連提了三個問題,後兩個問題,已經直接接觸到了問題的核心。我估計陶格會對回答這兩個問題相當困難。我也沒有期待他的立刻回答。
  果然,陶格的臉上,現出極度猶豫的神色來,他用手用力撫著臉。我等了他一會,才道:「你遲早要告訴我,而且,你已經決定要告訴我,你還猶豫什麼?」
  陶格向他的妻子望了一眼,兩人看起來,都像是下了最大的決心,陶格毅然說道:「好的,我們……我們這一家人,來自一個……」
  陶格講到這裡,我的精神,真是緊張到了極點,因為近一年多來,縈迴在我心中的謎團,終於可以揭開了!
  可是,陶格才講到這裡,陡地停了下來,剎那之間,他的神情變得如此驚恐,令我也感到了那種恐懼。他臉上的肌肉,不住簌簌地發抖,而且抬頭,向上面看去。我不由自主,跟著他抬頭向上望去,一望之下,我也不禁大吃一驚。
  只見在冰下室的頂上,就在我跌下來的那個「活門」的位置上,極其迅速地出現了一個小洞,那個小洞,好像是被一股極其灼熱的射線射出來的,只不過五厘米直徑,在小洞旁邊的冰,正在溶化,向下滴來,形成一條細小的冰柱。
  在我還未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之際,陶格已發出了一聲慘叫:「快帶孩子躲下去!」
  以後,接下來的一切,全是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的,而變故來得如此突然,以致我根本無法確切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無法去留意陶格和他的家人,在那一剎間,做了些什麼。
  我只是抬頭一看,正驚詫於何以冰下室的頂上,忽然會出現一個小孔間,那個小孔已經穿了,看來是從上面的冰層上,穿透了陶格所佈置的裝置直穿下來的。因為這個小孔一穿,我就聽到了冰原上傳來極其洪厲的風聲。我在跌下來之際,曾經留意到,我是穿過了一個相當厚的金屬蓋才落下來的,在那一剎間,我根本沒有時間去想,究竟是什麼力量,可以使得金屬蓋和相當厚的冰層洞穿。
  因為在我一看到小孔出現之際,一股極強的光線,已然電射而下。
  一直到很久之後,我還是說不出那股光線的顏色來,我無法形容得出那是什麼光線,只是在當時的感覺上,那是一股強光,有著極其絢麗色彩的一股強光!
  任何人,遇上了這樣的強光當頭罩下來,最自然的反應,就是用手遮住眼睛。在那時,我的動作也是一樣,揚起了手來。可是我才一揚手,那束強光,就像是什麼實物一樣,緊緊束住了我的手腕,同時,身子竟被向上提起,雙腳懸空!
  我心頭的吃驚,難以形容,當時,我可能大叫一聲,也可能沒有叫,總之,身子在迅速向上升,我可以肯定,向上升的力量,就是那股束住了手腕的強光。
  那股強光,竟像是一股七彩絢麗,會發光的繩子,束住了我的手腕,將我提向上!
  我竭力掙扎著,但是一點用也沒有,我想向陶格求援,但是沒有機會看到冰下室中的情形了,又一股強光疾射而來,直射向我的面門。
  那股強光一照到了我的臉上,我變得什麼也看不見,同時也喪失了知覺。
  在我喪失了知覺之後,又曾發生了一些什麼事,當然無法知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喪失了知覺多久,當重又開始有感覺時,只覺得全身有一種異樣的刺痛。一開始,還不知道這種刺痛由什麼造成,但是立時覺察這是寒冷。寒冷令我感到全身刺痛!
  我一面迅速地使自己神智回復清醒,一面睜開眼來。
  當我睜開眼來之後,我真正呆住了!一生之中,曾遇到極多怪事,但是卻從來也未曾有過這樣的經歷!我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看之下,以為一定神智還未復甦,那是可怕的噩夢!所以,立時又閉上了眼睛!
  但是,當我閉上眼睛之後,我又在心中告訴自己,不是噩夢,是事實!
  雖然難以相信,但是,那是事實!
  我再度睜開眼來。果然那不是夢境!我在離冰雪大約只有一公尺的高度處,平躺著,迅速地在向前飛行。我飛行的速度極高,而冰原上的烈風,還在繼續著,所吹起的積雪,像排山倒海也似,向我壓過來,可是卻又沾不到我的身上。在我身上的四周圍,有一股柔和、淺黃色的光芒籠罩著。
  這種光芒,看來和電力不足的電燈差不多,卻像保護罩一樣,將我的身子罩在其中,積雪挾著烈風,就在那種柔和光芒之外,紛紛散開,一點也沾不到我的身上!
  單是這樣的情景,還不足以使我以為身在噩夢,更令我全身僵硬的是,在迅速「飛行」著的我,一絲不掛,赤身露體!
  這真是荒誕到了極點的事!
  是誰將我全身的衣物全都取走的?我根本無暇去想,我看清楚了自己的情形,而且肯定了那不是夢之後,立即想到了梅耶和齊賓。他們兩人,赤身露體死在冰原上!
  包圍在我身邊的那種黃色光芒,可能有一定保溫作用,使得我和嚴寒的空氣隔絕,暫時可以支持下去。
  本來,我以為命在頃刻,所以腦中一片空白,這時略為定下神來。第一樁要弄清楚的事,是我何以會這樣平平地迎著風力強大的冰原烈風向前飛行。
《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