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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他要的東西是齊白在古墓中發現,所以才用了「珍貴的古物」這樣的形容詞。
  可是,當「珍貴的古物」這句話一出口之際,我就知道自己一定犯了錯誤了。
  那人一聽得我這樣講,立時現出了一種十分奇怪可笑的神情。他的那種神情,令我陡然住了口,無法再講下去。
  那人看來像是竭力在忍著笑,但是卻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甚麼,衛先生,請你將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
  他這種神態,可以肯定我一定說錯了甚麼。可是卻想不出錯了甚縻,只好將剛才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這一次,我說的話,聲音比較大,當我才一住口,不但那人笑著,還聽到笑聲自四面八方傳來,至少有另外四五個人,在大聲笑著。我循笑聲看去,看到發出笑聲的人,是三男兩女。那三男兩女,看起來也全然是普通人,他們這時,都笑得十分開心。
  我在一看之間,就可以肯定那三男兩女,正是我身邊那人的同伴,但是他們為甚麼發笑,卻全然莫名其妙。
  那人伸手,在我的肩頭拍了拍:「衛先生,真對不起,我們弄錯了,希望你旅途愉快。」
  我忙道:「怎麼,你……不要了。」
  那人道:「衛先生,你可以留著那『珍貴的古物』,如果你真有它的話。」
  一聽得那人這樣說法,我心中真是迷惑之極。我只好繼續充下去,作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神情:「是麼?可能你們出十倍的價錢,我也未必肯出讓。」
  誰知道這句話一出口,更引起了一陣陣的哄笑聲,那六個人,看來神情高興莫名,而我,完全像是一個傻瓜。我還想再說幾句話來掩飾自己的窘態,在我身邊的那個人,已在我面前揮著手:「算了吧,衛先生。」
  一個有著一頭紅髮的女人一面笑著,一面忍不住叫了起來:「天!傍我們的資料是怎麼一回事,說他是一個難應付的人。」
  其餘的人,繼續笑著。這時候,我不但發窘,而且,真的有些老羞成怒了。我冷冷地道:「一點也不好笑,你們屬於甚麼組織?」
  這句話,居然有了效,那幾個人全都停止了笑,互相望著,可以看出他們感到剛才太得意忘形了。
  在我身邊的那人在停止了笑聲之後,停了極短的時間:「對不起,我們是聯富拍賣公司的職員。」
  我斜睨著他,聯富拍賣公司,那是一家十分出名的拍賣公司,專以主持高價古物的拍頁而聞名於世。那人又道:「聽說齊白又得了一些好東西,可能落在你的手上,所以我們受命來和你接觸。」
  如果不是他們剛才那一番譏笑,我或者會相信那人的話,因為那人的話,聽來十分合情理。一間專拍賣古董的拍賣公司,和盜墓人有聯絡,並不出人意表。可是這時,我卻可以肯定他們是在說鬼話,我絕不相信他們是拍賣公司的人。
  不過,我卻並不揭穿他們,只是道:「是麼?齊白有很多好東西在我這裡,貴公司有興趣的話,可以隨時找我來議價。」
  那人連聲道:「一定,一定。」他說著,轉過頭,和他的同伴交談。那幾個人不斷在談著古物市場的情形,甚麼一隻明代的青花瓷碗,賣了三十萬鎊,又是一對拜占庭時代的金燭台,賣了六十萬鎊之類。
  我一面聽,一面心中冷笑。這些話,分明有意講給我聽,目的是要我相信他們真的是聯富拍頁公司中的職員。
  那六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呢?我心中不住地思索著,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
  在我身邊的那人,一上來就向我展示巨額的支票,要向我收買甚麼。但不知道我犯了甚麼錯誤,大約太可笑了,所以令得他們忍不住笑了起來,暴露身份。
  (要命的是,我無論如何想不出在甚麼地力犯了錯誤,一點頭緒也沒有。)
  他們當然是屬於某一個組織的,但看來他們從事秘密工作的經驗不是十分充分,因為他們輕而易舉暴露了他們不尋常的身份之後,又在作十分拙劣的掩飾。
  我閉著眼,思索著,也不再理睬身邊的那個人。在以後的飛行途中,我對他們都不瞅不睬,為了肯定他們假冒的身份,我只和身邊那人,約略提到了一些著名的古墓,那傢伙,竟然對中國西周的銅器,一無認識,也不知道印度的孔雀王朝是怎麼一回事。
  我絕對可以肯定他們的身份是假冒的,但是他們真正的身份是甚麼?我裝成完全不注意,但是卻一直仔細在觀察他們。
  在仔細的觀察過程中,我發現了其中一個年輕人在填寫一份表格的時候,先是伸手進他的上衣中摸索了一下,但隨即縮回手來,就在上衣的外袋中,取出了證件來,照著證件填寫著表格。
  這個動作的過程十分短促,但卻令得我暗中高興,我可以推測到,這個人在面對表格之際,首先想到的是要照實填寫,所以伸手到上衣內去取證件。但是他立即想到這時,他有一個假的身份,所以才又縮回手來,取出了假的證件。
  那也就是說,這個人真正的身份證明,在他的上衣內袋之中。
  一有了這個發現,我的心情輕鬆了許多,真的睡了一覺,不再聚精會神地去注意他們。
  到達開羅,我在下機時,經過那年輕人身邊,只是稍為在他的身邊靠了一下,就取了一隻皮夾子在手,放進了自己的袋中。
《盜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