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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工作在半個月之後,有了結果,一個身份神秘的中國人,被不少人認出,在五月三十日的前後,曾在研究中心附近的鎮出現。這個中國人,在六月一日凌晨,曾在附近的一個小鎮中喝醉了酒,大叫「世界末日來了!」「人類的命運已到了終極!」這一類話,當時在酒吧中的少數人曾認為他是某個新教派的傳播者。
胡非爾立時將調查集中在這個中國人身上,根據目擊者的描述的繪像,被大量送出去,這個中國人的行蹤,也漸漸明朗化。
現代化的大規模的調查,可以將一個人的來龍去脈,完全弄得清清楚楚。胡非爾已經知道了這個中國人的名字叫單思,出生於一個極富有的家庭,而他本身,是一個傑出的業餘盜墓人。
在得到了單思在開羅的消息之後,胡非爾上校立即飛往開羅,一下機,就直趨一個三流的夜總會。
在開羅,有不少這樣的夜總會,這種夜總會的特點是烏煙瘴氣,空氣的污染程度,會叫人感到如處在爐子中,肚皮舞孃瘋狂地扭動著胴體,劣酒的酒味,令人一進門就會嗆咳。
在這家夜總會的一個角落中,胡非爾見到了單思躺在五個肚皮舞孃的肚子上,手中拿著酒瓶,在向口中灌著酒。
胡非爾是一個老練的情報工作者,他絕沒有表露自己的身份,而是一聲不出,在肚皮舞孃的格格笑聲中,擠在單思身邊,也躺了下來,將單思手中的酒扭移到自己的口邊,也灌著酒。
單思望向他,很高興有一個人來和他作伴,兩個人不斷喝著酒。
夜總會二十四小時營業,胡非爾和單思至少在這個角落中泡了超過六十小時,醒了又醉,醉了又醒,直到胡非爾認為時機成熟了,他才道:「世界末日已經到了,你知道嗎?」
單思像是聽到了最知己的肺腑之言,立時大點其頭:「我知道。我以為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原來你也知道?所有的人都知道?」
單思這樣說,等於是在告訴胡非爾:偷入研究中心是兩個人,除了他之外,還有另一個人。胡非爾心中也不禁暗自吃驚,因為他的調查是如此廣泛、深入,但也只查出了單思一個人與事件有關,另外一個人是甚麼人?何以可以像是在空氣中消失,不在他的調查網中出現?(胡非爾上校當然不知道還有一個人叫齊白,一直就躲在研究中心附近的沙漠的地洞之中。齊白不但比單思聰明,而且比單思鎮定,在看到了外星人的屍體之後,他所受的打擊,不如單思之甚。)
胡非爾回答:「沒有別人知道,只有我們三個人才知道這秘密。」
單思瞪著胡非爾:「太可怕了,是不是?」
胡非爾單刀直入:「是啊,那麼多屍體,來自不可測天體的外星人屍體,地球上的人完了,變成了低等生物。」
單思的身體劇烈地發著抖喃喃地道:「完了,完了,該死的齊白,他為甚麼要邀我做這種事?」
胡非爾有了「齊白」這個名字,這使他可以很容易地查到有關齊白的一切。當時,他只是不著意地問了一句:「齊白在哪裡?」
單思道:「不知道,他說他……我們無意之中,觸及了當今人類最大的秘密,一定會遭到不幸,刻意保持秘密的人,不會放過我們。」
胡非爾不動聲色:「除非你能將屍體還給他們。」
單思發出相當可怕的笑聲來:「屍體?哈哈,哪裡還有甚麼屍體。」
胡非爾問道:「你們將屍體怎麼了?」
單思雙手揮舞著:「不知道,一切像是一場惡夢,一隻一隻玻璃盒,一打破,屍體突然漸漸消失,溶化在空氣之中,不見了。齊白不斷打破玻璃盒,屍體不斷消失……」
單思講到這裡,睜大了滿是紅絲的眼睛,盯著胡非爾:「你說,他們是不是逃走了?回去了?像是被咒語關在寶盒中的妖魔,逃了出去,然後,又會大規模地回來復仇?」
胡非爾一時之間,還不明白單思這樣說是甚麼意思,直到在反覆地詢問、交談之後,胡非爾才算弄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他在報告書中,肯定了單思所講的全是事實。
經過的情形是:齊白邀單思一起去盜墓,通過地道,進入密室,看到了外星人的屍體。當他們進入甬道之際,齊白開始錄音,那時,他已感到了極度的迷惑,因為他一心認定,自己應該在一座古墓之中。
等到他們進入了密室,看到了外星人的屍體,他們開始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齊白像瘋了一樣,打碎那些玻璃盒子。
(這就是齊白的錄音帶中,不斷的玻璃碎裂聲的來源,還有他的驚叫聲。這時候,單思已因為極度的震驚,而發不出任何聲音。)
玻璃盒子打碎,盒中的屍體,便迅速消失,他們碰一下屍體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現象極其奇特,胡非爾也不明白,只是照單思所述的實錄下來。)
(我倒可以略為明白。那三個人曾對我說過,他們對於密室中的氣體,沒有辦法忍受。大致可以推斷,純粹的氮氣,會令得他們的軀體,迅速消溶在氮氣之中。)
到最後,他們發現了一塊玻璃磚,齊白拿起了它,單思全然不知道齊白又做了些甚麼,事實上,他一進入密室,看到了外星人的屍體,已經整個人都呆住了。
接著,齊白就拉著他,向外奔去,由於奔逃的時候太匆忙,觸動了警鐘,但他們還是逃了出來。
他們一逃了出來之後,齊白就道:「單思,我們看到了不應該看到的秘密,一定有人會為了保持秘密而殺我們,快逃,逃到人跡不到的地方去躲起來。」
單思定過神來之後,他的直覺不如齊白敏感,對齊白的警告,只是姑妄聽之,他只是道:「這種怪事,我一定要告訴衛斯理。」
(此所以,我的名字,赫然出現在絕密報告第二號之中,真不簡單。)
齊白當時道:「你還是逃遠點,可以寫信告訴他,別去找他。」
(這兩卷錄音帶,齊白離開了單思之後寄給我,他不可能自己寄,是他托了人寄的。我想起被他派的人放進棺材的事,知道他神通廣大。)
然後,齊白又道:「有一樣東西我也要給衛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