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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發出了一下相當古怪的聲音,聽來不知是在感歎,還是在苦笑:「是的,我們會離去,誰會在這樣可怕的星球持久逗留?事實上,我們連那東西也找回來了。」
  我「哦」了一聲,他們當中那人的衣袖向上舉了一舉,我才注意到那塊玻璃磚,在他的「手」中。
  我和白素同時發出了一下低呼聲:「這……就是……那東西?」
  那人道:「用我們的方法,將事情記錄在這裡面這東西,當然不是玻璃。你看不到甚麼,並不等於記錄下來的東西不存在。你們用的錄影磁帶,看起來,也只是一條黑褐色的帶子!」
  我點著煙,長長吸了一口:「可是,齊白怎麼知道這是重要東西?」
  那人道:「我相信他找到了……閱讀儀,那是一種儀器,可以看到這裡面記錄的一切,就像你們通過一種裝置,可以聽到或看到磁帶上記錄的一切。真奇怪他沒有將這個『閱讀儀』也給你。」
  我搖頭道:「齊白沒有來找過我,我一直以為這塊玻璃,是單思給我的。」
  那人道:「不會是單思。」他講了這一句之後,停了片刻,才又道:「我也有幾句話,要請你轉達。在我們遠航的過程中,發現不少星體上有高級生物,你們最落後!」
  我道:「所以,我們才感到恐懼或震驚。」
  那人道:「由於你們生存的環境實在太差,所以才會有掠奪、侵佔這種觀念,如果你們能致力於改善生存的環境,這種觀念,久而久之,自然就不會存在。或許,我的話,你們根本不能瞭解?」
  我想了片刻,才苦笑道:「可以瞭解一些,我知道,地球上的生存環境真差,每一個人都要用力掙扎,才能勉強活下去,要物質豐富任人需要,人的根本觀念才會改變?」
  那人發出了一下悠長的喟歎聲:「你其實一點也不瞭解。」
  我大是不服:「怎麼不瞭解?地球人貪婪、侵佔、掠奪、自私,無非是為了物質不足。如果滿地全是黃金,誰還會為了黃金而瘋狂?」
  那人又發出了一下更悠長的歎息聲:「你真是完全不瞭解,要改變生存環境,不在於物質的豐富與否。地球人的慾望無止境,物質再豐富,精神空虛,問題一樣不能解決。」
  我還在思索那人的話,白素已經道:「精神!精神上的充實,才能使地球人生存在滿足的沒有掠奪的環境中!」
  那人道:「是,你有點明白了。」
  他說著,三個人已一起離開了沙發。我忙道:「等一等,我還有許多問題。」
  那人道:「你想知道我們從哪裡來?能力究竟有多大之類?」
  我連連點頭。那人道:「這些問題對你來說,全是沒有意義的。」
  我忙又道:「那麼,這……」我指著那塊玻璃磚,「這東西的內容……」
  那人回答道:「這是飛船的航行日誌,我相信就算給你知道了全部內容,你也不會有興趣。」
  我忙道:「你說的那個閱讀儀,是甚麼樣子的?或許就在我書房中,我可以找一找,也讓我知道一下內容。」
  那人道:「我可以肯定不在這裡,在的話,我們一定會知道,那東西有兩個六角形的突出物,顏色是極奪目的紅色,半透明。可以透過它,將我們記錄下來的一切,和你們的電腦電波產生作用,使用的人,就可以看到你們的文字,這是一個十分複雜的轉化過程,你不會瞭解。」
  我的確只能想像,無法瞭解。顯然,地球人的知識,還無法瞭解那樣複雜的事,就像我無法瞭解他們何以能從北非洲一下子把我移到北美洲去。
  那人講完之後,向外走去,來到門口,我忙打開了門,讓他們下樓,我聽到老蔡又發出了一下驚呼聲,和一下重物倒地的聲音,接著,是開門聲和關門聲,他們已經離開了。
  不多久以後,在報上看到了病毒逝世,所收藏的寶物捐給了埃及國家博物館的消息。
  又過了一年之後,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之下,在歐洲的一個滑雪勝地,見到了齊白。齊白已經恢復了昔日的生活方式,我們在談了一整晚,當壁爐中的火已經熄滅,柴堆只剩下白灰的時候,他才忽然提起:「我派人送給你兩樣東西,誰知道那人不可靠,以為其中的一樣是紅寶石,拿去賣給了珠寶商。」
  我「啊」地一聲:「那……玻璃磚和它的閱讀儀?你派去的那人……」
  齊白道:「那人將玻璃磚放在你書房,沒有另外一個東西,你不能知道這東西的內容。」
  我忙道:「是啊,這東西……」
  齊白打了一個呵欠:「內容沉悶之極,全是航行的記錄,對了,還有人在等我,再見了,老朋友。」
  他既然說內容只是航行的記錄,沉悶無比,我也不想再問下去了。
  我只是望著愈來愈黯淡的爐火,在想著那種形體很小的外星人講過的,地球人應該盡一切努力,去改善自己生存環境的那幾句話,也不理會我是不是終於能想通它、瞭解它。
  (全文完)
《盜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