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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一怔,他最後那句話,聽得我莫名其妙,凌晨兩點,除了睡覺之外,還能幹甚麼?
我立時道:「對不起,喬森,你和金髮女郎在幽會?我打擾你了?」
喬森停了片刻。我聽到他在發出喘息聲,心中多少有點抱歉,但喬森立時用聽來相當疲倦的聲音回答我:「別胡說八道。衛斯理,究竟有甚麼事?」
我又向他道歉,然後道:「向你打聽一個人。」
喬森的聲音苦澀:「一定要在這時候?」
我道:「是的,反正你已經被吵醒了……」
我講到這裡,陡地頓了一頓,覺得我這樣說不是很妥當。因為喬森剛才還會生氣地說:「你知道我在幹甚麼?」由此可知,他並不是在睡覺,而是正在做著甚麼事,那麼,我的電話就只是「打擾了」他,而不可能是「吵醒了」他。
所以,我忙更正道:「反正你在做的事,已經被我打斷了……」
誰知道,我還沒有講完,喬森突然用十分緊張的聲調道:「我沒有在做甚麼,我正在睡覺,是被你吵醒的。」
我又呆了一呆,喬森在地自己的房間裡做甚麼,那是他的自由,他為甚麼要掩飾?而且,掩飾伎倆拙劣,使我想起喬森的言詞閃爍,行動神秘的種種情形來。
我可以肯定,在喬森的身上,一定有極不尋常的事情在發生。我心中在盤算著,不知道那是甚麼性質的事情。
(這時,無論我怎麼想,都想那一定是和這個大規模的珠寶展覽有關聯。再也想不到這時,隨便我怎麼設想,事實竟會和我的設想,相去如此之遠,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
當時,我沒有揭穿喬森刻意掩飾,因為我急於想知道有關但丁的事。我道:「要知道一個人的底細,這個人的名字,叫但丁·鄂斯曼,他現在也是這間酒店的住客。」
我的話才一出口,喬森的聲音就緊張了起來:「你為甚麼要打聽他?他做了些甚麼?」
我倒被喬森這種緊張的聲音嚇了一大跳:「沒有甚麼,你不必緊張,我只想知道………」
喬森不等我講完,就打斷了我的話頭:「這個人的背景複雜極了,電話裡講不明白……」他略頓了一頓:「我立刻到你房間裡來。」
我答應了一聲,已經準備放下電話,突然聽到電話之中,又傳來喬森的聲音。我聽到的喬森的聲音,只從電話中傳過來,並不是他對我說的。我猜測,情形應該是這樣:喬森說了要到我這裡來,我也答應了,我們兩人之間的對話已經結束了,我準備放下電話,他也準備放下電話來。
可是,就在他放下電話之際,他已經急不及待地對他身邊的一個人講起話來,所以我才會在慢了一步的情形下,又聽到了他的聲音。
我聽得喬森用幾乎求饒的口氣在說:「求求你,別再來麻煩我了。我沒有,真的沒有,我不知道……」
我並沒有能聽完喬森的全部話,因為他是一面講著,一面將電話聽筒放回電話機上去的,那一個動作所需時間極短。
當他將電話聽筒放回去之後,他又講了些甚麼,我自然聽不到了。
我感到震動:喬森在對甚麼人說話?他說的那幾句話,又是甚麼意思?聽起來,像是有人正在向他逼問甚麼,或者是要他拿出甚麼東西來,所以他才會那樣說。照這情形看來,在我打電話給他之前,他正受著逼問,並不是在睡覺。
這真是怪不可言,喬森的能力我知道,有甚麼人能夠對付他?當年,整個納粹德國的情報機構,也拿他無可奈何,如今有甚麼人能夠令得他哀求「別再來麻煩我」?
我思緒紊亂之極,在那一霎間,我也想到喬森的兩個手下,那兩個年輕人說喬森曾不斷地「講夢話」,他所講的「夢話」中,似乎也有一句是「我沒有」。而所謂「夢話」,當然不是真的夢話,真的夢話不會喊叫出來!
我想來想去,想不出一個究竟,門上已傳來了敲門聲,我知道,直接向喬森詢問,如果他有心隱瞞不說,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事實上,我已經用相當強烈的方法去逼問過他,結果是不得要領,我決定仔細觀察。看來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正令他感到極度的困擾,作為好朋友,自然要盡我一切力量去幫助他。
打開門,喬森脅下,夾著一蘋文件夾,走了進來。我看出他根本沒有睡過,雙眼之中,佈滿了紅絲。
他坐下,用手撫著臉:「這裡面是但丁·鄂斯曼的全部資料,這個人,你怎麼認識的?」
他說著,指著文件夾子,我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取過文件夾,打開。裡面的資料並不多,包括了一份世界珠寶商協會的內部年報,一些表格,一些調查訪問的談話記錄,和一些照片。
喬森道:「等你看完了他的資料,我們再來詳細討論,先讓我休息一會。」
我點了點頭,一面看著有關但丁·鄂斯曼的資料,不時向喬森看一眼。喬森以一種十分怪異的姿勢坐著,看起來他並不是休息,而是在沉思。
他將身子盡量傾斜,坐在沙發上,頭靠在沙發的背上,臉向上,雙眼睜得很大,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上懸下來的那盞水晶燈。
我既然知道他有心事,也就不以為異,由得他去,自顧自看他帶來的資料。
喬森曾說但丁這個人的背景,十分複雜,真是一點也不錯。從所有的資料,綜合起來,簡略地介紹一下但丁·鄂斯曼這個人,也饒有趣味。
但丁·鄂斯曼自稱土耳其鄂斯曼王朝的最後傳人,可是根據記錄,他卻在保加利亞出世。在鄂斯曼王朝的全盛時期,保加利亞曾是土耳其的附屬,兩地的關係,本來就很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