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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是喬森工作的那個大保險聯盟的董事會主席,是世界著名的保險業鉅子。第二件事,我可以肯定,這個大亨型的人要倒霉了,喬森絕不會容忍任何人用這樣的態度來對他說話。
果然,那人的話日一出口,喬森的神情,就回復了常態,他先是冷冷地盯著那個大亨,盯得那大亨認為自己的臉上,爬滿了毛毛蟲。然後,他道:「對,工作時間不應該談私人的事。」
那大亨還有餘怒:「當然是。」
我已經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喬森在我發出笑聲的同時:「那就算現在不是我的工作時間好了,主席先生,再見。」
他說著,就向外走了出去,我立時跟了出去,因為這是我早已料到的結果,所以,我和喬森幾乎是同時走出去的。那大亨僵在那裡,一時之間不知怎樣才好,我在他身邊經過的時候,我看到他半禿的腦袋上,已經隱隱有汗珠在冒出來。
走出了辦公室,我推了喬森一下:「真不好意思,累你失掉了工作。」
喬森道:「見他媽的鬼工作,衛,你也不能在這酒店住下去了,快搬走吧,我去處理一些事,就會來找你。」
喬森這時候,才算是我認識的喬森,我們一起哈哈大笑,身邊的人都莫名其妙望著我們。
喬森說不干就不幹,這真是痛快之極,他吩咐我搬出去,我當然從命,我拍了拍他的肩道:「如果你所受的那種困擾,是由工作而來……」
喬森不等我講完,就道:「絕不是。」
我道:「那好,金特說,你可以用『天國號』的事,來作回答。」
喬森呆了一呆,搖著頭:「行嗎?」
我有點啼笑皆非:「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問題是甚麼,怎麼知道行不行?」
喬森道:「對,我會和你詳細說……」他說了這一句,就對兩個站在他面前的工作人員叫道:「我已經不幹了,有甚麼問題,請在工作時間中的董事會主席自己去解決。」
那兩個工作人員本來大概是有甚麼事要向他請示的,給他這樣吼叫了一下,嚇得不知怎樣才好。他又轉過頭來向我道:「你等我,我會向你詳說一切經過。」
他說著,就匆匆向前,走了出去。這時,走廊中來往的人相當多,等他走了開去之後,我才陡地想起一件事來,他叫我搬出這家酒店,他不再為這個珠寶展覽工作,我再住下去,自然無趣。可是,搬離了這家酒店之後,住到甚麼地方去,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又怎麼和我聯絡?
一想到那一點,我立時叫道:「喬森,喬森。」
當我這樣叫的時候,他正轉過走廊,並沒有轉過身來。我忙向前奔去,當我轉了彎,不見喬森。那裡有好幾個出口,我正想找人問,看到了但丁·鄂斯曼帶著一副傲然的神情,迎面走來。
他一看到了我,立時十分憤怒。這是一個我向他表示歉意的好機會。我現出友好的笑容,向他迎了上去:「請問,有沒有看到喬森?」
但丁悶哼了一聲:「沒有。」
看來他有點不怎麼想理我,但是我卻看出,他其實很想和我講話。我忙道:「由於一點意外,我會搬出這家酒店,你有甚麼好的酒店可以推薦?」
我知道豪華享受是他的特長,所以我才這樣問他。果然,他的神情好看多了,立時背出了一連串一流酒店的名字,然後肯定了其中的一家:「我建議你住這一家,經理是我的好朋友,要是他回答你沒有空房間,你提我的名字。」
我道:「謝謝你,如果你有事情,可以到那裡來找我。」
但丁的自尊性相當強,他立時道:「我不會有甚麼事找你。」
可是他在這樣說了之後,樣子又有點後悔,欲語又止,我笑著,向他眨著眼,指著他腰際的皮帶:「如果你不怕我將你身上所帶的珠寶搶走,你就應該有勇氣來見我。」
但丁一副又好氣又好笑的神情:「你這……」他本來不知道想罵我甚麼,後來大概是怕得罪我,所以陡地住了口,隨即道:「這些,實在算不了甚麼,據我的祖母說,我們家族的珍寶,是世界之最。」
我道:「關於這一點,我沒有疑問,鄂斯曼王朝統治歐亞兩洲大片土地達七百年之久。」
但丁高興了起來,主動伸出手來和我相握:「我會來找你,和你詳談。」
我忙道:「歡迎,歡迎。如果你見到喬森,請告訴他我住在你推薦的那家酒店。」
但丁聽得我這樣說,略皺了皺眉:「衛,話說在前頭,我要對你說的一切,不想有任何第三者參與。」
我立時道:「那當然,我不會廣作宣傳。」
但丁的樣子很高興,和剛才充滿敵意,大不相同。我和他分了手,去找喬森,問了幾個人,都說沒見到他,只好放棄了。
我雖然沒能告知喬森我將搬到哪裡去,但是我一點也不擔心,因為我素知喬森的能力,紐約雖大,我深信就算我躲在一條小巷子中,他也一樣可以找到我的。
我回到大堂,向酒店經理表示我要遷出。經理先是大為錯愕,接著卻高興莫名,立時轉頭吩咐一個職員:「決去通知哈遜親王,我們有一間一流套房,請他搬進來。」
我回到房中,收拾行李離開,搬進了但丁所推薦的那家酒店。
我知道很快就會有很多事做。第一,喬森會把他為甚麼受到困擾的經過告訴我。我感到事情極其神秘,連喬森這樣出色,都會如此失常,可知事情絕不單純。
其次,但丁還會來向我提及他的那個「寶藏」,這至少是一件有趣的事。
略為休息一下之後,我離開酒店,到處逛逛,離開時吩咐了酒店,如果有人來找我,請他稍等,有電話來的話,記下打電話者的姓名和聯絡地址。
我逛了大約一小時,就回到了酒店,才回房間,就有人敲門,一個侍應生,用一蘋純銀的盤子,托著一張紙條:「先生,你的信。」
我心中想,喬森果然了不起,一下子就查到我住在甚麼地方了。可是當我向那張紙看去時,我不禁呆了一呆,紙摺成四方形,上面有我的英文名字,但也有幾個漢字:衛斯理先生啟。
這不是喬森給我的信,難道是但丁給的?我知道但丁會好幾國語言,但是我不認為他會寫這樣端正的漢字。
我拿起了那張紙,發了一會怔,才給了小賬,打開那張紙,更出乎意料之外,那是一封短信,而竟然是用日文寫的:
「衛先生,喬森先生吩咐我先來見你,我來的時候,適逢閣下外出,我會在一小時之後再來。青木歸一謹上。」
我心裡十分納罕。喬森果然已經知道我住到這家酒店,可是他為甚麼自己不來,卻派了一個日本人來?這個叫青木歸一的日本人,又是何方神聖?喬森行事有點神出鬼沒。
大約過了不到半小時,敲門聲傳來,一個身材矮小的日本人站在門口。
他看來已有將近六十歲。頭髮亂,雙手搓弄著一頂舊帽子,上身穿著一件破舊的,有著好幾個洞的藍色舊毛衣,褲子皺得像麻花。最惹眼的是他赤著腳,拖著一雙舊皮鞋改成的拖鞋。
那日本人的衣著雖然破爛,但是氣度倒還可稱軒昂;他一看到了我,就鞠躬,行禮:「衛先生?我就是青木歸一。」
我也忙鞠躬還禮,我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喬森要他來見我,一定有重大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