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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認真地想著,把當時聽到的話,又講了一遍。青木用心聽著,喬森問道:「肯定是,有使者來察視靈魂?」
青木皺著眉:「是的,等一等,我當時的心緒很亂,但是,他是這樣說。」
在喬森的一再追問之下,青木變得有點猶豫不決,好像又不能肯定了。喬森又問道:「會不會司令官是說:來察視是不是有靈魂?」
青木呆了半晌,道:「或者有這個可能,擴音機中傳來的聲音有迴響,有這個可能,我不敢肯定。」
青木一面回答著喬森的問題,一面忍不住好奇,又問道:「喬森先生,你問這個幹甚麼?」
喬森並沒有回答,神情沉思,過了一會,他站了起來,付了賬:「明天我再來看你。」
第二次見面的情形就是這樣,喬森的問題,集中在「天國號」沉沒之前那幾分鐘的事,而且特別注意山本司令官的講話。
青木已經說了是「有使者來察視察魂」,可是喬森卻問青木,會是「有使者來視察有沒有靈魂」?他為甚麼要知道當時山本司令官的話?那看來沒有任何意義。
我聽了青木敘述他和喬森第二次見面的情形,心中十分疑惑。照我的想法,當時山本已決定沉船殉國,在這樣的情形下,提及靈魂,是很自然的事。任何人,不管他信仰的是甚麼,在面臨生死大關之際,想到靈魂,講出來,這很自然。喬森拚命去追究這一點,又有甚麼意義?
我最感疑惑的,是青木提到的那個「大光環」,和無數發自光環的光線。在青木的敘述中,可以肯定全船官兵都為這種光線所殺。
那大光環又是甚麼怪物?喬森何以不注意這點?
喬森和青木見面的第三次,就在昨天。
喬森衝進了青木的房間,急速地喘著氣:「青木,那封電訊,你還記得接收時的調頻?」
青木搔著頭,雖然事隔多年,但由於這個調頻給他印像十分深刻所以他一想之後,立時想了起來。他說出了那調頻的數字。
喬森立時取出了一份影印的文件來:「你看,這是海軍部的絕密文件,這個調頻,就是你說的那個,是首相府直接通訊所用的。」
青木呆了一呆:「我從來也未曾想到這一點,首相府?」
喬森道:「是的,你是電訊室的負責人,難道沒有接到過訓令?」
青木搖著頭:「關於這個調頻,我接到的命令是,只要一有電訊來,必須立即呈給上司。」
喬森思索著:「有趣的是,我曾詳細地查過,自這個調頻確定以來,首相府絕沒有使用過,尤其在天皇宣佈投降的那一天,首相府一共發出了八十七通密電,每一道都有案可稽,其中根本沒有一道,命令『天國號』全體官兵殉國。」
青木驚訝得張大了眼:「喬森先生,你……你是在指責我說謊?」
喬森神情肅穆:「決不是,青木老兄,我完全相信你說的話!」
青木十分感動,喃喃地道:「我說的全是事宜。電訊是我接收的,是我看不懂的密碼。」
喬森想了一想:「山本司令官一看到密碼,就知道了電訊的內容?」
青木再一次回想當時的情形,肯定地道:「是,可是我沒有聽到他念完,就被他趕了出來,我只知道電訊是請求全體官兵……」
喬森道:「殉國?」
青木道:「我沒有聽完,但是從當時山本司令官的神情和以後發生的事來看,就是這個意思。」
喬森喃喃地道:「要是能得到這份電訊就好了。」
青木苦笑:「那沒有可能,我也無法記得住那些密碼。」
喬森思索:「事情真怪,山本司令官以為那是從首相府發來的電訊,但實際上並不是。而甚麼有使者來察視靈魂的說法,可能也是電訊上說的,這通電訊……」
青木問道:「究竟是來自甚麼人的呢?」
喬森陡地震動了一下,沒有回答,忽然改變了話題:「青木老兄,有一個人,我要你去見他,把『天國號』上發生的事,詳詳細細告訴他。這個人的名字叫衛斯理。」
青木沒有問為甚麼,只是答應著。
「我在旅館,一接到他的電話,告訴了我你的住址,我就來了。」青木結束了他的全部談話。
我仔細思索著青木的話。
我承認當年發生在「天國號」的事,極之怪異,無法確定屬於甚麼性質。「天國號」本身神秘之極,但是還可以想像。至於甚麼「使者來察視靈魂」,全體官兵突然一起死亡,全不可思議之極,看來喬森著重的就是這些怪事。
這大大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對青木道:「很感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想,等喬森來了,我們一定會研究出一個眉目來。」
青木再度用力扭著他那頂帽子,顯而易見,當年他親歷的不可思議的恐怖怪事,事隔多年,仍然給他極度的震動。
我和他又談了一回,問了一些我沒有聽明白的細節問題,時間慢慢過去,喬森卻還沒有來。我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打電話回原來的酒店去問,叫了喬森的助手,和他同房的那兩個年輕人之一來聽電話。那年輕人道:「喬森先生已經辭職,沒有人見過他。」
沒有喬森的下落:我只好再等。青木不斷自己斟酒飲,已經有了五六分酒意,歪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房間中的光線,漸漸黑下來,我等得坐立不安了。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六時,喬森還是沒有來。這真令人心焦。
我又耐著性子等了半小時,青木還在睡,這時,叩門聲響了起來,我奔過去,陡然拉開門,大聲道:「你究竟到甚麼地方去了?」
我的話陡然停住,只是錯愕地望著門外那個人。門外那個人的神情比我更驚愕,那是但丁·鄂斯曼,不是喬森。
但丁道:「對不起,我來之前沒有通知你,你不歡迎我?」
我忙道:「不是,當然歡迎,只不過我正在等一個人,你也認識的,喬森。」
但丁「嗯」地一聲:「聽說他今天上午突然辭職,保險公司的首腦正在大傷腦筋,不過照我看,他並不是保安主任的好人選,我每次遇到他,總覺得他精神恍惚。」
但丁的形容詞用得相當恰當。我又徒然想起,有一個人,曾說過喬森「精神上受著困擾」,這個人是那個神秘人物金特。
金特不但身份神秘,所說的話也極其神秘,他也知道「天國號」的事,甚至提議喬森可以用「天國號」的事,去回答困擾他的那個問題。
剛才我打了許多電話去找喬森,就是沒有想到金特,這時,我又連帶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情,忙去搖睡在沙發上的青木。
但丁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我推醒了青木,在青木還在揉著眼睛之際,我問他:「『天國號』的事,你還對誰講過?」
青木怔了一怔:「我對不少人講過,但是根本沒有人相信我。」
我道:「有一個人,叫金特,你認識他?」
青木搖頭道:「金特?從來也沒有聽說過。」
我想了一想,雖然我沒有望向但丁,但是也可以感到他正注視著青木。我想,金特知道「天國號」的事,可能是喬森告訴他的。
我吸了一口氣:「青木先生,喬森還沒有來,而我又有了一個客人……」
青木十分識相,「哦」地一聲,立時站了起來。我倒有點不好意思:「我不是趕你走……」
青木忙道:「不要緊,我在酒店大門口等喬森先生,他來了我一定可以看得見他,我們再一起上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