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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那一段極短時間內所發生的事,十分重要,所以我用另一形式把它記述下來,可以看來更直接一點,那一段時間,只不過是幾句對話的時間而已。
當時的情形是:寶田管事進房間,張強已經跌下去,下面已經隱約有喧嘩聲傳上來,一個女工膽子較大,跟了進來。另一個女工在門口,嚇得不住發抖。白素轉過身來,寶田一看到白素的樣子高貴優雅,呆了一呆。
白素先開口,她的樣子極其驚恐、悲痛,聲音有點失常:「他……跳下去了。」
寶田管事十分富於正義感,一伸手,抓住一白素的手臂,又驚又怒,說道:「兇手,是你推他下去的。」
白素的神情充滿了驚訝:「你說什麼?」
寶田管事厲聲道:「你推他下去,我們三個人都看到了。」
白素的神情,這時反倒鎮定了:「你們全看到了?看到了什麼?」
那個進了房間的女工,這時看到寶田管事已抓住了白素,膽子更大,接口道:「看到你推他下去。」
白素這時的神態,更是怪異,她側著頭,略想了一想:「看到我推他下去,我並沒有推他,你們真看到了?」
性子剛強的寶田管事怒不可遏,揚起手來,想去打白素的耳光,可是白素這時,身子半轉手腕一翻,不但已掙脫了被抓住的手臂,而且同時伸足一勾,把他勾得直向前跌出去。
寶田管事大叫,白素向外直衝,那兩個女工當然阻止不住她。
我叫了起來:「你看,白素說了,她並沒有推他下去。」
高田苦笑道:「這實在大過分了,三個人眼看著她……可是她卻立即否認,這……實在大過分了。或許,她當時已經神經錯亂!」
我狠狠瞪了高田一眼:「白素當時離開酒店,後來又是怎樣找到她的?」
高田道:「寶田管事這一跌,摔得很重,當他掙扎起身時,尊夫人已經下了樓。他叫著追了出去。」
我心中「哼」地一聲:「那還追得到麼?當然追不到!」
白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如果她要離開,再多人也阻不住。果然,高田警官攤了攤手:「是,追不上了,那兩個女工和寶田管事,形容她奔逃的速度像……像……一樣。」
高田並沒有說出像什麼一樣來,只是含糊地混了過去。可想而知,酒店管事加在白素身上的形容詞,不會是什麼好話,決不會是「像仙女」就是了。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雖然我絕對不相信白素會做這樣的事,但是我相信,在那三個證人的證供之下,就算集中全世界最好的律師,也難以為她洗脫「罪
這時我只是不斷地在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究竟事實的真相怎樣?看來,只有當見到了白素之後才會有答案,白素如果真是神經錯亂,那麼,豈不是當時的情形如何,再也沒有人知道了?我已經下了一個決定,如果白素真的因為精神失常而不能提供真相,那麼我要好好去拜訪一下寶田管事和那個女工,弄清楚他們是不是聯合起來,做那「第三條蟲」。
我保持沉默,高田警官也不出聲,又經過了一個收費站,咕味著發了幾句「收費大多」之類的牢騷。
我勉力定了定神,問:「後來又是怎麼找到她的?」
高田警官向我望了一眼,現出一種十分奇怪的神色:「事情相當怪,尊夫人自酒店逃走之後不久,警方人員就趕到,也立刻獲知了事情發生的經過情形,當然立即下令,先要找到尊夫人再說,機場的駐守人員在第一時間接到通知,可是她卻沒有到機場去。」
我「哼」地一聲:「她根本沒有做什麼!為什麼要離境。」
高田警官的脾氣已經算是夠好的了,可是這時,他忍無可忍,陡地漲紅了臉,提高了聲音:「衛先生,你理智一點好不好?」
我立時反擊:「你才需要理智,像你這樣,已經認定了白素是犯罪者的態度,最不理智!」
高田的臉漲得更紅:「那麼,請問,在要什麼樣的情形下,才能確認一個人是罪犯?」
我連自己也覺得有點強詞奪理,可是我實在無法相信白素會做這種事,所以一開口,居然仍理直氣壯:「要瞭解整個事實的真相。」
高田結我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他陡然把車子開得飛快,令得他那輛小卒在這樣的高速下,像是要散開來。我知道他需要發洩一下,也沒阻止。過了一會,他才將車速減慢:「我們別再在這個問題上爭論了!」
我只好點頭表示同意。我明白,再爭下去,也無法令高田相信白素無辜。
高田警官的神色,恢復正常:「當天,一直到正午十二時之前,尊夫人的行蹤,有幾個人可以提供,其中一個是一間圍棋社的女主持人,大黑英子。」
我苦笑了一下,我的腦中已經裝了太多日本人的名字,而日本人的名字又是那麼難記,這個大黑英子,又有什麼關係?
高田又現出奇訝的神情來:「尊夫人的行動,真是不可思議。這位大黑英子小姐,年紀輕,又能幹又美麗,她是一位著名棋手,尾杉三郎的情婦,尾杉是九段棋手,在日本棋壇上,有鬼才之稱——」
我歎了一聲:「我知道這個人。」
高田無可奈何地道:「對不起,我習慣了在講述一件事的時候,從頭到尾詳細他說。」
我更無可奈何:「這樣也有好處,請說下去。」
高田想了一想,在想如何把敘述精簡,可是效果顯然不好。他續道:「由於英子的介入,尾杉和他的妻子分居,英子住在尾杉家中,他們的關係,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尾杉最近,由於一些不幸的事,進入精神病院。」
我連連點頭,表示已經知道這些,我在想,似乎有一條無形的線,將這些人連了起來。尾杉、旨人、芳子、張強、白素,他們之間都有著聯繫,可是究竟是一件什麼事,把他們貫串起來的?一無所知。
我問:「你剛才說白素的行動不可思議,那又是什麼意思。」
高田道:「她去找大黑英子的時間,是九時三十分,英子才到棋社,尊夫人……假冒了一家週刊記者的名義,去訪問英子。」
高田講到這裡,停了一停:「在兇案發生之後兩小時多一點,尊夫人竟然鎮定得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太不可思議了!」
我對高田的句話表示同意:「是的,至少我就做不到。」
高田道:「大黑英子看到了報紙上的素描,主動和警方聯絡。據她說,一來,她和尾杉之間的事,並不怎麼值得宣揚,但是尊夫人優雅的談吐、高貴風格,卻令得她幾乎對她講了三小時。最主要的是,尾杉日常的生活,好像尊夫人對之感到特別有興趣。她們還一起進午餐之後才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