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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樣說,當然是說,已經很晚了,這種時候,不適宜到人家家裡去,諷刺和拒絕他前來。
  可是陳長青在電話中的聲音,卻突然興奮了起來:「衛斯理,原來你也在研究。告訴你,現在最宜訪客。」
  我呆了一呆,不知道何以我這樣的一句話,會引得他有這樣的反應。我道:「你在說什麼?」
  陳長青有點得意地笑了起來:「現在的時候,訪客大吉,對造訪者和被訪者,都是吉利的,但是,對坐在西南方的賭徒卻大凶,非輸個傾家蕩產不可。對於…………"我不等他說完,就大聲吼叫了起來:「你語無倫次,在說些什麼?」
  陳長青的聲音充滿了委屈:「我說的是星相學,根據星象來推算吉凶,你剛才不是說,現在好像不是交際訪客的時間,那可能是你推算有誤,你不妨再仔細算一下,現在的時辰是……"我啼笑皆非,我拒絕他來,他卻扯到時辰的吉凶方面去。可是他提到了星相學,卻又像我心中一動,因為我才聽過一個老人的胡言亂語,何妨再聽聽陳長青的。
  而且,我知道,如果我拒絕他,他一定會冤魂不息,一直纏我。
  我歎了一聲:「你來吧。」
  陳長青來得真快,不到十分鐘,門鈴聲已經響起。
  我一面去開門,一面大聲道:「是陳長青,誰知道他又胡言亂語什麼。」
  白素也大聲應我:「快去開門吧。」
  我來到門口,門鈴不斷響著,那種按鈴的方式,實在令人討厭,我打開門,陳長青一步跨進來,我想起他剛才的話,一拳照準他的肚子打去。剛才他說現在是訪友的「好時辰",我先叫他捱一拳,看看是不是真的」好時辰「。
  我和陳長極為熟稔,對熟朋友,有時行動逾分一些,老朋友也不會見怪。
  也當然,我那一拳,不會用太大的力道,大約會使他痛上半分鐘,令得他的表情十分怪異,如此而已。我一打出,陳長青陡然一驚,「拍」的一聲,拳打在他的腹際,他腹際分明有什麼硬物填著,我一拳就打在那硬物之上。
  這時,輪到我發怔,而陳長青卻得意非凡地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掀開上衣,取出他放在腹際的一本硬皮書。
  他笑得極高興:「衛斯理,我早知道你會否定我的話,一見面就讓我吃點苦頭,打人是你的拿手好戲,所以我早有準備。」
  我給他笑得十分狼狽,有點老羞成怒:「我現在還要重重踢你一腳,我不相信你的小腿上也有了保護。」
  陳長青呆了一呆,然後一本正經地道:「你不會。」
  我揚眉:「敢打賭麼?為什麼我不會?」
  陳長青道:「因為我推算過了,現在是訪友的好時辰,不會有不愉快的事發生。」
  我真想重重踢他一腳,但是我隨即想到:沒有理由這樣對待朋友,所以我沒有踢他,只是指著他:「我不踢你,是因為我不想踢你,和時辰無關。」
  陳長青大搖其頭:「你錯了,你不踢我,是因為在這個時辰之內,不會有人去得罪朋友!」
  我十分惱火,想踢他一腳,可是十分怪,我又真的不想踢他。
  我的神情十分怪,陳長青又高興地笑了起來:「你看,即使是你,也無法和整個宇宙的規律相抗。」
  我用力關上了門:「什麼宇宙規律,你胡說八道什麼。」
《追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