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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本來十分有決斷力,而且處理事情,極其鎮定,可是這時,卻心慌意亂,自然由於事情和她父親的生命有關。
白老大推了我一下:「怎麼,小衛,你也出點主意,別像鋸了嘴的葫蘆。」
我在一旁,一聲不出,因為我思緒十分紊亂。看到了自老大腦部紅外線掃瞄圖,和石頭上的花紋一樣,思緒之亂,真是難以形容。直到白老大問我,我才勉力定了定神:「這……我看也不必忙於決定——「
一個醫生打斷我的話頭:「越快越好。」
我閉上眼睛一會:「三天,總可以吧。」
三個醫生一起皺眉,神情勉強,但總算答應了。白老大瞪了我一眼:「小子有甚麼錦囊妙計?」
我忙掩飾著道:「沒有甚麼,我只是……希望有時間,多考慮一下。」
白老大搖著頭:「沒有結果的事,現在沒有,三天之後也不會有。」
我沒有再說甚麼,醫生又指著圖片,解釋了半晌,等醫生離去,白老大以極快的手法,自枕頭下取出了一滴酒來,大大喝了一口:「悶都悶死了,還不如回農莊去。」
白素堅決道:「不行。」
我們一直揀些閒話說著,雖然我心中極其焦急,想把一切告訴白素,但白老大顯然沒有讓我們離去的意思。白素也看出了我的心神恍惚,頻頻向我望來,最後連白老大也看出來了,他揮手趕我們走:「去,去,我要休息一下,明天再來好了。」
我和白素這才退了出來,一出病房,我就向白素提起宋天然來看我的事。
白素為了照顧白老大,就在醫院附近,租了一層小小的公寓,屋子雖然小,但是設備齊全、舒適,步行到醫院,只消三分鐘。
我一面走,一面講述著一切經過,像所有人聽到了敘述之後的反應一樣,白素的神情,訝異莫名。等到了那層公寓房子之中,我繼續在講著,白素一面聽,一面調弄著咖啡。
我講得相當詳盡,不但講事實,而且還講了我們所作的種種設想。
白素並沒有發表太多意見,她只是說了一句:「這全然無法設想,不必多費心神了。」
我苦笑了一下,又說到了我、宋天然、溫寶裕想到的,石上的花紋,是不是可以連環地顯示出今後事態的發展的設想。等我講完,白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凝視著我,用十分小心的語氣問:「你……是不是想告訴我,爸腦部的掃瞄圖片——」她講到這裡,停了下來。她十分聰明,已經想到了有甚麼事發生了。
我屏住了氣息,緩緩點了點頭:「是,一模一樣,真不可想像!石頭顯示的,是一個病人的腦部紅外線掃瞄的一千五百倍放大圖!」
白素一向能接受怪誕的事,可是這時,她也不禁喃喃地道:「不可能,實在不可能!」
我歎了一聲:「事情實實在在放在那裡,那張圖片,甚至那塊石頭,就堆在我們客廳的一角。」
白素陡然道:「如果你們三個人的設想……成立……」
我接上去:「我想到的,就是這一點,石頭表面顯示的,是如今的情形,極小心打磨,會顯示出下一步的變化來?可以看出是形成了瘤,還是病變因素停止活動?如果真可以的話,十分有助於是否現在接受激光治療的決定。」
白素在來回走著,忽然站定,現出苦澀的笑容:「有一個邏輯上的問題——「
我立即點頭:「是的,我早已想到過,如果下一步,顯示是一個瘤,那就一定是將來的事實,無法改變。」
白素「嗯」地一聲,我又道:「但也有可能,下一步顯示的是沒有瘤。」
白素的神情充滿了疑惑:「如果沒有瘤,那表示甚麼呢?」
我道:「表示激光治療有效,至少我們可以作這樣的假設。」
白素表示同意:「要不要對爸說?」
我遲疑著:「恐怕說不明白。」
白素道:「要是不說,我們如何可以離開幾天?」
我想了一想:「可以托人辦這件事,就算石頭弄來了,在這裡也沒有打磨的工具,我想……可以托……」
我首先想到托宋天然做這件事,又想到溫寶裕,但最後,我決定請陳長青。白素也同意,因為陳長青對於這類稀奇古怪的事,十分有興趣,做來興致勃勃,絕不會怕麻煩。
我和陳長青通電話,電話才一接通,我卻聽到了溫寶裕的聲音,一時之間,我還以為自己撥錯號碼了,我問:「小寶,你在陳長青家?」
溫寶裕道:「是啊,我們已經成了好朋友,陳叔叔人真有趣。」
我可以想像得出這兩個人在一起的「有趣」情形,陳長青已接過電話來,我道:」長青,托你做一件事,你聽清楚了。」
陳長青這傢伙,有時真是不知怎麼形容他才好,竟然搭起架子來,我才說了一句,他就一口回絕:「對不起,近來我很忙,不能為別人做甚麼事。」
我給他氣得差點沒昏過去。
他又道:「我最近忙著磨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