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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點線索也沒有,只是憑推測,知道那東西的體積不會太大而已。
  這一晚上,由於齊白的來到,人各方面討論班登這個人,各抒已見,熱鬧之極。
  等到午夜過後,齊白才恨恨地道:「這個人,還假充斯文,裝成真的對太平天國史料十分有興趣的樣子,研究為什麼太平天國首腦不畫肖像,壁畫不繪人像,故作神秘,十分可恥。」
  白素想了一想:「那倒不一定是他在假裝,或許他真感到興趣,他曾問你有沒有盜過太平天國人物的墓?」
  齊白倏然站了起來,又坐下,神情又駭然又錯愕:「是啊,他那樣的目的,也十分怪異,他是想知道我有沒有見過太平天國首腦人物的屍體。」
  我和白素相視駭然,因為實在不明白班登想求證一些什麼。
  從和他幾次相見的經過、他問的問題、他的行動來看,他彷彿是在傾全力在研究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多半和一些人物有關,那些歷史人物,是太平天國的一些首腦,而且他研究的是那些歷史人物的外形、面貌。
  這真有點不可思議,對一個歷史人物,不從他的一生活動去研究評估,卻去注重他的外形,這不是匪夷所思之極了麼?
  我一面想著,一面思緒十分紊亂,所以接下來的那個問題,我只是隨口提出來,完全不知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問的,我問道:「你在古墓中見過不少屍體,可有見過我們形容的那個怪東西。」
  齊白又好氣又笑:「當然不會,若是古墓中常有這類怪東西,那我也不必再盜墓了,想起來就噁心。」
  我無可奈何笑了一下,剎那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但又無法捕捉得住。我向白素看去,看到她正趕著眉在思索,我知道她必然和我一樣,也是想到了一些什麼而無法將之具體化。
  齊白恨恨地道:「當務之急,是要把班登找出來,諒他帶了一個怪東西,也到不了哪裡去。」
  我苦笑了一下:「他不必到哪裡去,就躲在本市,幾百萬人,你怎麼找?」
  齊白眨著眼:「能不能設計引他出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得先知道他會吞下什麼樣的『餌』——他對什麼最有興趣才行。」
  齊白道:「我想想,就算告訴他,寶藏的秘密已揭開,他也不會有興趣的——」
  白素道:「他有興趣的問題,自然是太平天國領袖的外形、相貌。」
  齊白先是一怔,接著,哈哈大笑:「有了,他再滑頭,也能把他釣出來,哼哼,引蛇出洞,打蛇七寸,且看老夫手段。」
  他認識溫寶裕沒有多久,居然就學會了溫寶裕的說話腔調和手勢,可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實在一點不差。
  我和白素都沒有問他用什麼方法,因為那實在可想而知,班登對什麼最有興趣,自然就拿什麼去逗引他,再容易不過了。
  接下來,我們又討論了一下班登的行為,把那怪東西弄成木乃伊的樣子,送到博物館去,目的是要通過胡說,讓我見到。自然又是各人都有意見,但以白素的推測最合理。白素推測他不直接把怪東西送到我住所來,是由於他也知道那怪東西的形狀太難看,怕我看了之後,大起反感之故。
  可是其間又有十分難以解釋之處,班登的目的,自然不單是要我見見那怪東西,還要聽一聽我對那怪東西的意見,那麼,第一次在音樂會上見面,他就應該直接告訴我,有一個怪東西請我去看一看,看我有什麼意見。但是他卻不那樣做,卻問我為什麼太平天國的壁畫不上繪人像。
  真不知道他放著正經問題不問,去問這種無聊問題作什麼。我一面說著,說到了這裡,我不禁又呆了一下,發出了「啊」的一聲.白素立時道:「在班登的心目中,太平天國的人像才重要。」
  我伸手在腦門上拍了一下:「天,他……他不會異想天開到了……以為太平天國的首腦,全是像那怪東西一樣的怪物,所以才在這個問題上追猛打的吧。」
  白素沉聲道:「只怕他真是那樣想。」
  我張大了口,出不了聲,我們一直在找幾件事可以聯結起來之處而找不出來,剛才我提出的,雖然荒誕之極,但卻是可以把兩椿看來完全不相干的事聯結起來。
  由於沒有肖像留下來,太平天國首腦的樣貌,不為人所知,而且又有不准繪描人像的禁令,似乎是有一些人,故意避免有人知道他們的樣了,為什麼呢?他們的模樣十分特別,自然是可能性之一。
  但是,樣子再特別,也絕不可能特別到了和那怪東西一樣。
  如果竟然是這等模樣的話,那簡直是妖魔鬼怪了,哪裡還能見人,哪裡還能公開活動?
  但是,那「怪東西」,我們見到的時候,外面像是一層殼,看起不,像是一個「蛹」,真正它在離開了「蛹」的狀態之後,是什麼樣子的,也無從想像起,X光透視也沒有用,誰也不能用X光透視了一隻大鳳蝶的蛹之後,說出大鳳蝶的形狀和顏色來。
  再進一步推下去,那怪東西在起了變化之後,樣子可能不至於那麼可怕,十分接近於人的形狀。
  我是一面在想著,一面把自己所想的說出來的,說到這時,不但白素和齊白神情異樣,連我自己,也不由自主,感到了一股寒意。
  齊白頻頻吸氣:「衛斯理,你的想像力……?」
  我道:「別說我想像力豐富,說我想像力豐富的人太多了。」
  齊白苦笑:「我才不說你想像力豐富,我說你的想像力太怪異了。」
  我也不禁苦笑:「要把那怪東西和太平天國首腦的外形聯繫起來,我的想像力可派得上用處,還有,班登一定知道這個秘密,知道曾有一些異樣的生物,不但滲進了人類之中,且曾幹過一番大事——」
  齊白又叫了起來:「太過分了。」
  我冷冷地望著他:「請再舉另一件事,能令得一個傑出的醫生改行去研究歷史的?」
  齊白的神色難看之極,求助似地向白素望去,希望白素可以說幾句話,推翻我那種簡直令人要瘋狂的、比任何瘋子所能想到的更瘋狂的想法。
  可是白素卻並不說話,看來,她對我的設想,不表同意,但也難以推得翻。
  我更發揮了想像力,那是事後,齊白稱之為:「全世界的瘋子的腦電波活動通過我表現出來的一種行為。」
  我道:「所以他們蓄長髮,長髮可以在某種程度上遮掩本來面目,他們之中也沒有人有過好下場,全是神神秘秘不知所終的。」
  齊白大叫了出來:「忠王李秀成兵敗被俘,曾不知過了多少次堂,接受過審問。」
  我立即道:「所謂李秀成供詞,當時就有人指出,是曾家弟兄為了邀功而偽造,那又何嘗不可以隨便弄一個人來,說這人是他?」
  齊白吞了一口口水,望著我直翻眼,不是怕他會昏過去,我還可以大大發揮,因為我覺得,我已找到了主要聯結種種怪事的環節了。
  四個小傢伙已經嚇傻了,他們自然未曾經歷過這種「大膽假設」的場面,連溫寶裕也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別提胡說和良辰美景了。
  班登在他叔祖留下的資料中得到的,不單是有關藏寶的秘密,而且是更重要的有關文天天國首腦人物真正身份的秘密,他們不是人。
《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