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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保雲悶哼了一聲:「紅人有點鬼頭鬼腦,不肯說,只是說找到了,他們自然會知道,他們甚至想在你身上追問出那東西的下落來。」
我也悶哼了一聲,忽然想到了一點:「奇怪,他為甚麼不向你父親的同類處去找線索?我的意思是,令尊有幾個同黨在地球上,大可去找他們,比這樣亂找有用得多了。」我這樣說很合情理,可是剎那之間,鄭保雲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半晌不說話,才歎了一聲:「紅人找不到他們,天龍星人也找不到他們,我……也找不到他們。」
我對他的神態有點疑惑,他作個手勢,像是有話要說,又難以啟口,猶豫了好一會:「我必須找到他們,不然,就不知道他們……包括我父親,做了些甚麼,才構成了對天龍星的背叛。」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對鄭保雲來說,這件事重要之至,若是不弄清楚這件事,他不但只有一半是天龍星人,而且還是天龍星的叛徒。
但對我來說,卻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只是為了在地球上長期匿居著若干天龍星的叛徒而吃驚。不過想想天龍星人可以來去自如,「紅人」也可以來去自如,更不知有多少別的外星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夾在地球人中間生活,或是在地球隱蔽角落中活動,似乎也不算甚麼,在整個宇宙中,地球根本是一個不設防的星體,只要有本事,只要能適應地球環境,看來,任何星體上的人,都可以在地球上肆意活動。
我歎了一聲:「那些紅人,樣子……雖然古怪,可是生性倒還和平。」
鄭保雲忙道:「不但和平,而且很好說話──」他壓低了聲音:「有點笨,我幾句話,就說得他們暫時離去,好讓我和你單獨相處。]
我揮著手:「暫時離去,那可不是辦法,他們要找那東西,一定不肯放過你。」
鄭保雲皺起了眉:「麻煩就在這裡,我實在無法和他們纏夾下去,必須盡快擺脫他們,好去找我父親的同伴。」
我望著他,他在那樣講的時候,神情顯示他已經有了擺脫紅人的辦法。
他又強調:「我必須擺脫他們,他們若是陰魂不散地纏著我,我任何行動都變成公開,因為天龍星人可以很容易通過跟蹤他們而跟蹤我。」
我「啊」地一聲:「跟蹤你,天龍星人也就可以通過你,找到叛徒。」
鄭保雲對「叛徒」這個稱呼,可能大有反感,可是他並沒有說甚麼,只是神情異樣地點了點頭:「所以,我把紅人交給你來對付。」
我愣了一楞,再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那樣的話。
鄭保雲這烏龜,他明知做下了對不起我的事,所以接下來,在講話的時候,目光不敢正視我,聲音也有點結結巴巴:「我……對他們說,你全然不知道那東西的下落,那是故意的……」
可憐我一直到這時候,還未曾知道已被他出賣了,應道:「何必故意說?我根本就不知道。」
鄭保雲吸了一口氣:「我在口中說著你不知道,但是腦中在想:你知道得比我多,那東西在甚麼地方,只有……你才……知道。」
我仍然不明白,笑了起來:「你這不是開玩笑嗎,那東西,我──」
我只講到這裡,剎那之間,心中一亮,想起了他曾對我說過,他腦波發射的能量極強,可以給別人接收到。天龍星人能接收他的腦電波,紅人也能,那麼,他的行為,等於是在告訴紅人,只有我才知道那東西的下落。
而且,我也立即知道了他這樣做的用意,好讓紅人纏住我,他就可以擺脫紅人,去尋找他父親的同黨。
我更可以進一步肯定:自從他一清醒,知悉了一切之後,陰謀詭計便已在他心中完成,他要見我,就是陰謀的第一步。
我在極短的時間中明白了一切,剎那之間,氣血翻湧,鄭保雲在這當口,還向我偷看了一眼,多半是看到了我氣色不善(事後他說我「目露凶光」),所以他連忙站起,連連後退。
我霍然站起,用盡了全身氣力,化為憤怒萬分的聲音:「你這該死的雜種!」
他面色煞白,和我的滿面通紅恰成對比:「衛斯理,本來我還有點歉意,還準備感謝你,可是你這樣罵我,一切全扯平了。」
我知道剛才那一下怒罵,對鄭保雲來說,實在是太嚴重了一些。可是我怒意仍然在上揚,順手抄起一張椅子來,向他兜頭兜腦砸了過去,同時厲聲罵:「誰要你感謝?你從頭到尾在利用我,你這──」
他不等我再罵出來,伸手格開了椅子,突然叫出來:「我有甚麼辦法?只有你是我的朋友。」
我愣了一愣,沒有再罵下去,他急速喘著氣:「只有你,才能幫我。」
我用方一頓足,又把順手可以抓到的東西摔壞了不少,以宣洩心頭的怒意:「你可以公開對我說,不必行陰謀詭計。」
鄭保雲仍在喘氣:「你肯答應幫忙,也沒有用,我必須用計使紅人相信你才知道那東西在哪裡,不然他們不肯放過我。」
聽得鄭保雲那樣說,想起一瞥之間,那種紅人可怖的樣子,我真是渾身發抖,也不知是害怕,是憤怒,盯著鄭保雲,心中在搜尋著可有比「雜種」兩字更能傷害他的話。
他這時,已全然具有天龍星人的智慧,果然非比尋常,顯然已看穿了我的心意,雙手亂搖:「別再想甚麼話來罵我,剛才……那已經太過分了。」
我苦笑了一下,冷靜了下來,立時想到切身的問題,他把我出賣給那些「紅人」,紅人不會放過我,要在我身上逼問出「那東西」的下落來,我多少該知道如何應付他們才好。
一想到這一點,我不由自主喘著氣:「我該如何應付那堆紅色怪物?」
鄭保雲道:「隨便你,你會發現他們很好應付……比天龍星人容易對付得多──」
我悶哼了一聲:「我看宇宙生物之中,最詭秘奸詐的,就是天龍星人。」
鄭保雲苦笑著,並不辯護:「而且他們的樣子,看慣了,也不……怎麼樣,他們有好些長處……你若能和他們長期相處,可以得到很多好處。」
我有一連串的粗話要罵他,可是這時顯然時機不當,有更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你準備在甚麼時候讓紅人知道你是在故意騙他們?」
鄭保雲真正是雜種,在這樣的情形下,他竟然道:「在適當的時候。」
我給他的話氣得幾乎窒息,他急急地道:「他們快來了,你放心,不會害你,我對他們說,我會盡量勸你把所知的說出來,你要和他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