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半躺在書房中,良辰、美景竟然會在我書房出現,而且還不肯安安靜靜,把我吵醒,這未免太過分了,所以我一看清了是她們,立時沉下了臉。
不過那沒有用,嚇不到她們,兩人一起向我扮了一個鬼臉,我也就無法不笑出來。她們反倒向我作了一個手勢,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我不要出聲,神情緊張,又有點鬼頭鬼腦。
是她們把我吵醒的,現在反叫我別出聲,那真叫人啼笑皆非,我悶哼了一聲,還未發作,她們已道:「白姐姐在應付一個怪人,叫我們來看看你醒了沒有。」
我愣了一愣:「怪人?」
我故意好像十分緊張,但心中卻只在好笑,因為我一點也不覺得事態嚴重──不然,白素不會輕鬆地叫她們來看看我「醒了沒有」。
良辰、美景卻一本正經的點頭:「要是你醒了,白姐姐說,叫你躲在書房裡別出來,她會應付那怪人。」
我忍不住大喝一聲:「為甚麼?」
良辰、美景突地嚇了一跳,跌腳道:「這一叫,那怪人就知道你在家,看樣子他衝著你來,你躲得一時便一時,千萬別出聲。」
我給她們兩人一人一句,說得惱也不是,笑也不是,揚起手來作狀要打她們,兩人笑著,身形在我書房中亂閃亂竄。
我書房不是很大,雜物又多,餘下可供人走動的空間,無論如何不是供人奔竄的好場合。可是良辰、美景的獨門轉功,最擅長在狹小的空間中挪騰閃避,再小的地方,她們一樣來去如風,只見兩條紅影,在眼前飄忽不已,我看得眼花撩亂,明知捉不到她們,只好道:「別鬧了,去看看是甚麼怪人。」
兩人倏然停止,格格笑著,我已打開門,走出書房去。書房離樓梯口不遠,樓梯下是客廳,來客不論是怪人或是正常人,都會在客廳中,可是這時我走向樓梯,覺得下面很靜,全然不像有人。
等到了樓梯口,向下看去,客廳之中,果然空空如也,哪裡有人?
我回頭看去,良辰、美景已經一溜煙也似的下了樓梯,在下面,傳來了她們「咦」地一聲,我也下了樓,樓下確然沒有人。
良辰、美景已在滿屋亂竄,叫著;我的屋子,照她們兩人的遊走速度,三十秒,上上下下就可以走遍了,所以半分鐘之後,已經可以肯定,白素不在屋子中,當然也沒有甚麼怪人。只有老蔡睡眼朦朧走了出來,一面口中在嘰咕:「屋子中小妖越來越多,真不是辦法。」
這時,良辰、美景正攝手攝足的跟在老蔡身後,她們兩人輕功絕佳,自然一點聲音也沒有,老蔡不會覺察,聽得老蔡罵她們「小妖」,兩人一起做一個鬼臉,撮唇就向老蔡的後頸吹氣,吹得老蔡站定了發愣,有毛髮直豎之感,我叫了他兩聲,他兀自駭然在自言自語:「這……光天化日,也會……會有……」
我再大喝一聲,一面狠狠瞪了良辰、美景一眼,她們才若無其事走開去,我問:「老蔡,剛才有人來?」
老蔡搖頭:「不知道,我在打盹兒。」
我也不怪他,他年紀大了,有點糊里糊塗,我作一個手勢,他又嘀咕著走了進去。
我到了大門口,看了看,車子還在,我向良辰、美景望去,兩人齊聲道:「我們來的時候,白姐姐正好開門讓那怪人進來。」
我覺得事有可疑:「那……怪人,甚麼樣子?」
良辰道:「個子好高,戴著一頂──」
她說到這裡,向美景望去,美景立即接上去:「──老大的帽子,男不男女不女──」
然後兩人一起道:「──將臉都遮住了,看不清楚。」
(良辰、美景兩人講話的方式,絕大多數都是那樣情形,為了敘述上的簡便,只是偶爾詳細一下,各位在讀到她們講話時,不妨自行設想這種兩個人合著講一句話的情形,一定很生動有趣。)
她們在說及「個子很高」時,曾伸手向上,比了一比,看來來人比我還要高一個頭。
她們又道:「我們閃身進來,白姐姐就叫我們到書房來看你,看到你睡著,我們商量著是不是要把你叫醒,你就醒了,一定是你剛才一下大叫,把那怪人嚇跑了,白姐姐去追他。」
我悶哼一聲,良辰、美景自然是在胡說八道,可是我卻也想不出來人是甚麼人,和發生了甚麼事。良辰、美景互望了一眼,一起笑著,顯然她們也一點不覺得事情有甚麼嚴重,這一點,自她們的神態上可以看得出。她們道:「白姐姐又說,你們曾見過一種……鮮紅色的人?告訴我們,是甚麼樣的。」
我瞪了她們一眼:「就那麼一會工夫,怎麼能講那麼多話?」
良辰、美景道:「我們講話快,白姐姐陪我們到樓梯口,她吩咐那人坐──」
兩人講到這裡,頓了一頓,互望著,像是忽然之間想起了甚麼來,可是又不能肯定,所以互相交換著意見。她們互相交換意見的情形,在地球人之中,可以說是特別之極了。
她們不必講話,只是互望著,就可以知道對方在想些甚麼──這自然是她們腦部活動所發出的能量,可以為對方直接接收之故。
然而這種現象,在地球人之中雖然特別,在天龍星人而言,卻一點也不算甚麼,鄭保雲在身體結構轉化成了天龍星人之後,他腦活動的能量,不知可以在多麼遠的距離之外,被他的同類接收到,而且,紅人也有這樣的本領,相形之下,地球人十分幼稚落後。
這時,我想到了那一方面,沒有十分留意良辰、美景的行動,直到她們現出了疑惑的神色來,我才直視著她們。
那時,她們顯然已肯定了一樁值得疑惑的事,兩人身形一閃,來到了樓梯口,上了一級樓梯:「當時我們站在這裡──」
她們向我招手,示意我走過去,我來到她們身前,沒有踏上樓梯。她們道:「白姐姐就是在這裡,對我們說及鮮紅色的人,說你會把故事告訴我們。白姐姐對我們說話,我們當然不能背對著她,所以轉過身來,她在對我們說話,我們自然要望著她──」
兩人講到這裡,我一揮手,打斷了她們的話頭:「好了好了,知道你們懂禮貌,是不是你們轉過頭去時,看到了一些怪現象?」
兩人神情仍然猶豫,又互望了一眼,才道:「不是很肯定,因為我們都不是望向別處,看到那高個子的行動,有點鬼祟,手上拿著一隻扁平的煙盒,好像準備拿煙抽,白姐姐一講完就轉過身去,那高個子連忙又收起了那煙盒來。」
良辰補充:「那煙盒有銀白色的反光,他在急著收起來時,閃了一閃,所以才留下了印象。」
美景也補充:「我當時還想了一下,這人煙癮也太大了,為甚麼急忙把煙盒收起來呢?」
聽了她們兩人的敘述,我只想了極短的時間,立時向她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們到書房去,兩人箭一般射了上去,我一進書房門,看到那塊扁平的金屬塊,仍然在我的書桌上,我向它指了一指:「那人手裡的煙盒──」